第四百五十四章 戰未央(第4/5頁)

楊浩用鞭梢頂了頂盔沿兒,笑道:“本帥由衷佩服,怎麽說是風涼話兒。你們隸屬誰的麾下,既在此處破橋,前方可有你們的什麽村鎮?駐有多少兵馬?”

少年校尉咬牙不語,李指揮喝道:“官家大軍壓境,漢國以卵擊石,不堪一擊。你們還替劉繼元那昏匱之君賣的甚麽命?這一位是河西隴右兵馬大元帥楊大將軍,你等若不好生答話,我便砍了你們的狗頭。”

少年校尉怒視著他,冷笑道:“若非我的戰馬斷了一足,方才一槍小爺已取了你的狗命,囂張甚麽?”

李指揮惱羞成怒,揮鞭又要抽他,楊浩一擺手,李一德立即喝道:“大帥面前,哪容你放肆,退下!”

那老兵聽說眼前這人是河西隴右兵馬大元帥楊浩,倒是目露驚訝之色,他上下打量楊浩一番,見他精神氣度不似作假,忽然忍著巨痛答道:“我姓李,叫李默,他是我的親侄兒延訓。大帥要我答你的問話不要緊,可是我家只有他這一根獨苗兒,我們好生答了大帥的問話,大帥可曾放我們性命麽?”

少年一聽他開口乞饒,不禁怒目瞪向他,那老兵卻搶著道:“侄兒,咱家就只你一根獨苗兒,當初從軍入伍,你爹千叮嚀萬囑咐,要我照顧你周全,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我可對不起咱們家的列祖列宗啊。這些消息咱們縱然不說,他們再往前去,也盡可打聽的明白,咱們當漢國的兵,吃漢國的糧,為漢國拼了死力,也算無愧於心了,如今不該為自己打算打算麽?”

那少年兵聽了便沉哼一聲,不再說話。

楊浩看了看他們,笑道:“殺你二人,與我何益?你們乖乖答話,我便放了你們也無妨。”

那老兵聽了便掙紮起來,向楊浩行禮道:“多謝大帥開恩,我們是樓煩城守將君千殤君將軍麾下的兵,朝廷已放棄各處城阜,下令集結所有兵馬保衛晉陽。君將軍帶領兵馬回返晉陽前,派出許多小隊四處破壞道路橋梁拖延你等行程,為晉陽防禦拖延時間,前方……已經沒有甚麽兵馬了。”

“哦?”楊浩與李一德交換了一下眼色,如今漢國勢劣,這種做法倒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集結所有兵力,堅守晉陽一座大城,似乎是眼下漢國唯一可取之策,聽起來他所說的倒不似作偽,如此說來,這一路上倒是沒有甚麽仗可打了,真正的苦戰,只在晉陽城下而已。

那老兵又道:“我們這些苦哈哈的兵丁,只是供人驅策的小卒,知道的就這麽多了,大帥問的,我們都答了,大帥可肯放我叔侄性命麽?”

楊浩見他二人一個腹部中槍,一個肩上插著狼牙箭,箭蔟深入骨肉,大腿上又血流如注,不由嘆了口氣,擺手道:“你二人如今情形,能不能挨得過還在兩可之間,你們可願入我軍中?如果你們願投效本帥,本帥使人救治你叔侄便是。”

那老兵心灰意冷地謝道:“多謝大帥擡舉,對漢國,我們叔侄已盡了自己的本份,對得起這男兒大好身軀了,如今……我只想攜了侄兒回返家鄉,再不想動刀動槍了。宋國若真能得這天下,四方太平了,我們叔侄安心務農也是一條活路。”

楊浩嘆了口氣,苦笑道:“但願如此。”

那老兵爬起身來一瘸一拐去扶那少年,那少年自衣擺上撕下一條布來,先為那老兵裹住大腿上傷勢,又拗斷了他肩上箭杆兒,這才又撕一條布緊緊纏住了自己的小腹,兩個人相互攙扶著站了起來,一瘸一拐走向路邊。

楊浩看著這兩個人,倒有些佩服他們的血勇和堅強,他突然脫口說道:“這幾匹無主之馬,你們二人可各取一匹去。”

那老兵聽了不禁又是道謝,如果說他方才道謝還是為勢所迫,這時卻真的帶上了幾分感激之情,那少年性子拗,卻是不肯向楊浩行禮服軟的,不過他睨了楊浩一眼,眼中的敵意也是大減。

二人掙紮著上了馬落荒而走,行出很遠,到了一處岔路口,回頭瞧瞧已看不見楊浩大軍身影,這才停下馬來。這片刻功夫,血跡已滲透了他們包裹傷處的布條。這兩匹馬本就是他們這一行人的坐騎,自然知道坐騎背囊中都有些什麽,二人下了馬,自背囊中取出金瘡藥,相互幫扶著往傷口上敷藥,看到少年腹中嚇人的槍傷,老兵慶幸地道:“幸虧那個楊浩言而有信,要不然再耽擱一會兒,少將軍這傷救不得了。”

布條往腰上一裹,少年疼得悶哼一聲,不悅地道:“楊洪,你求他做甚麽,我楊家只有戰死的鬼,沒有投降的人!”

老兵長籲短嘆地道:“三公子,話雖如此,能不死總是好的,當初我就不贊成你來打仗,雖說三公子自幼學得一身武藝,可畢竟還未成年啊。你出來的時候,夫人再三叮囑,要楊洪好生照料公子,公子如果真有個三長兩短,楊浩就算千刀萬剮,也對不住夫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