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天下誰人不識君

“呵呵,貧僧聽說楊左使為奸人所害,已然辭世,心中甚為悲嘆,還曾為大人誦念往生咒超度,如今看來,傳言大謬呀!”

若冰和尚微笑著說道,楊浩聽了便是一聲嘆,壁宿已飄然欺近,目中露出了殺氣。

“且慢!”若冰和尚目光微閃,從容笑道:“楊左使假死遁身,潛來此地,當有所圖。貧僧在此恭候,乃是你我之間的緣份,貧僧雖看破大人的身份,卻與大人無害,相反,還有一件大功奉與大人。”

楊浩目光微微一凝,沉聲問道:“大功一件?”

若冰和尚微笑道:“不錯,貧僧聽說楊左使被契丹人所殺,怎料大人不但沒死,而且還身著便裝,在宋唐兩國陳兵江畔殺氣沖宵之際,悄然出沒於采石磯,不知大人意欲何為啊?”

楊浩臉色不由一變,還未回答,若冰和尚已朗聲笑道:“不問可知,大人此來,為的就是宋國大軍如何渡江,是麽?”

楊浩顏色和緩下來,微笑道:“那又如何?”

若冰和尚肅然施禮道:“請大人隨貧僧來,貧僧有一樣東西要奉與大人,大人見了自知端倪。”

楊浩滿腹疑竇地制止了壁宿的蠢動,隨在那若冰和尚身後向林中走去,到了他的茅草屋前,若冰和尚四下看看,迅速地鉆進了茅草屋,楊浩和壁宿恐他逃脫,立即跟了進去,只見若冰和尚結廬苦修的所在十分簡陋,只有一榻一案,一灶一瓢,桌上一盞紗燈,床頭放著一個書匣。若冰搬開書匣,掀開被褥,便自榻底下取出一幅絹來,滿懷熱忱地遞到楊浩手中。

楊浩莫名其妙地接過來展開一看,只見上邊緩了許許多多線條,上邊還標注了一些數字,又有春夏秋冬等字樣,看了半天不解其意,不禁納罕地道:“若冰大師,此為何物?”

若冰和尚鄭重地道:“楊大人,實不相瞞,在下這個野和尚,其實是假和尚。在下本姓樊,唐國一秀才,因屢試不第,不能入仕,這才假意削發為僧,在這采石磯上結廬而居,發大宏願要化緣募捐,在這兩岸懸崖峭壁上盡雕我佛金身,有些借口,便常使小船行於江上,暗中測量長江水情,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何處深淺,水流疾緩,盡皆緩於圖上。

依我水圖,在長江上便可搭起浮橋一座,使大軍往來如履平地。在下聽說晉王親自領兵攻采石磯,傷亡極其慘重,如今已然敗歸,再若強攻,不知還要有多少兵士喪命,然而若有此圖在手,則大軍進退自如,長江天險不攻而破,可減無數殺孽。”

楊浩聽了大吃一驚,他自然明白這水圖的珍貴之處確實不亞於數萬大軍的作用,可是自己如今這身份,能把這圖送到趙光義手中麽?但是置之不理則身份必然暴露。殺人滅口呢?方才為保家人還下得了手,現在卻是萬萬不能了。

要知道有無此圖,是不能改變戰爭結局的,趙光義僅憑一些木筏、漁船就能攻上采石磯,雖然因為後續兵員無繼,又被唐人搶回了陣地,但是唐人士氣之低落、所謂天險之難守已經可想而知。待曹彬水師一到,那都是真正的戰艦,那時與趙光義合兵一處,采石磯豈能不破?可是那樣一來強打強攻,死傷定要十倍於現在。如果自己把樊若冰殺了,藏匿此圖,那他殺的就不是樊若冰一個,強攻大江所導致的無數傷亡、數萬性命都要算在他的頭上了。

楊浩心亂如麻,正猶疑難決,樊若冰又道:“大人勿需猜疑,此圖確實無假,大人可帶在下去往西岸見晉王,在下可當面指點水圖,若有虛誑之處,大人可以取我項上人頭。”

壁宿雖是宋人,可是見他只因為在唐國做不了官,就處心積慮,不惜跑到長江邊上做假和尚,精心緩就長江水圖以獻宋國,只為求個官兒做,心中不免鄙夷,冷哂道:“樊秀才處心積慮,有此圖在,這一遭兒可是奇功一件,定要做官的了。”

樊若冰臉上一紅,習慣性地稽首一禮,說道:“阿彌陀佛,良禽擇木而棲,忠臣擇主而侍,唐主昏饋、耽樂佞佛,不理國事,朝政糜爛、百姓困苦,趙宋得天下,乃天命所歸,樊某豈不知從善如流?

前些時日傳來消息,說是對朝廷忠心耿耿的林虎子林大將軍也被讒言所殺,而且是不教而誅,以帝王之尊只敢偷偷摸摸對臣下施以毒酒,國主自斷手臂、自毀前程,唐國上下誰不心寒?這是天要滅唐啊,某一凡人,敢不順天應命?”

楊浩長長地吸了口氣,說道:“此圖確是珍貴萬分,只是……如何送過江去呢。”

樊若冰雙眼一亮,說道:“在下倒是有條小船,平素不用就拖上岸來,藏在草叢之中,只是如今江上巡防絡繹不絕,樊某一介書生,想要使一條小船在他們眼皮底下逃過江去斷無可能,不知大人可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