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鳳兮鳳兮

“娘,你告訴我,小舅替爹爹管理賬房,到底做過些甚麽不法勾當?”

鄧秀兒見到劉夫人劈頭便是一句,劉夫人一怔,怒道:“你這孩子也聽外人胡言亂語?什麽人信不過自家實在親戚還信不過麽?你舅舅替你爹管帳,還能不一心一意地為你爹著想,怎麽可能做些對你爹不利的事?”

“娘說不能嗎?爹爹剛剛也被拘走了,你還說不能?”

“什麽?”劉娥一聽,驚得幾乎暈倒,顫聲道:“你說甚麽,你爹也被拘走了?你爹不是說……不是說案子涉及他的親眷,所以才要依理回避,在後宅歇養幾日麽,怎麽就被拘走了,為的甚麽罪名?”

鄧秀兒沒好氣地道:“女兒怎知為了什麽事情?只知此事與泗洲府庫有莫大關系,爹爹就是因為此事才被拘走的。娘,小舅與你最好,有甚麽事都不瞞你,你快告訴女兒,小舅到底幹過了些甚麽?要是不然,不止舅舅他們救不得,就連爹爹都要受到牽連下牢獄了。”

劉夫人驚得花容失色,嘴唇發青,她雖讀過幾天詩書,終究是個鄉下婦人,哪有甚麽見識,自己丈夫這才聞達沒有幾年,鄧祖揚還沒甚麽,這位官夫人倒是學了一身頤指氣使的作派,可是心胸卻沒有相當的歷練,驟逢大難,唯知向丈夫哭鬧罷了,如今連心中倚為支柱的丈夫也被人抓走了,劉夫人驚慌失措下全然沒了主意,被女兒呵斥一番,竟然忘了發怒。

她喃喃自語道:“這個……這個……,書晨哪會做什麽對你爹爹不利的事來?府庫麽……書晨也不過是用府庫中的稅賦銀兩與劉忠放些行錢,聽說糧食漲價,還拿去購進一批糧食,要從中賺個差頭兒……”

鄧秀兒聽了難以置信地道:“那是地方繳納的稅賦銀兩,是要上解朝廷的,留儲部分是要用來應付水旱災患救濟地方的活命錢,小舅他……他把府庫銀子全挪去放行錢去了?”

劉夫人惱了:“你這丫頭就知道埋怨,你道你這錦衣玉食、吃穿用度、豪宅大屋、仆婢如雲哪裏來的,僅靠你爹爹這兩年的官祿便賺得來麽?”

“那不是二舅他……”

“甚麽二舅,你二舅便容易麽?當初我和你爹無所依助,多虧了你二舅幫襯,現在你爹發達了,自然該投桃報李,我怎能要你二舅年年拿錢資助咱家,再說你爹是個做大官兒的,現在還要靠親戚幫襯?不嫌羞死了人?”

鄧秀兒怒道:“所以你就讓小舅去行錢?尤其是蓄買糧食,爹爹嚴禁投機揚價,蓄糧居奇,小舅他身為府衙的大帳房,知府夫人的親兄弟,竟然也去屯糧?”

劉夫人惱羞成怒道:“似周望叔這等大奸商,屯積糧草如山,從中賺取了多少好處?你小舅小打小鬧,能賺得了幾文錢?這好處便宜都讓那與你爹做對的大奸人賺去了,也不見朝廷地方能奈何得了人家,怎麽咱們連這幾文錢都賺不得?你小舅挪用了府庫銀子是不假,可這銀兩又不是不還的。”

鄧秀兒氣得渾身發抖:“娘,擅自挪用府庫銀子,就算是還上了,也是罷官去職貶為庶民的大罪,你知道麽?”

劉夫人只道有借有還便沒甚麽大不了的,哪曉得官府的臭規矩這麽多,竟然這麽的不近情理,她心怯情虛地道:“當初……當初你爹初到泗洲,周望叔操縱泗洲糧市,聯合泗洲官紳難為你爹時,你爹無奈之下不也私自動用了府庫銀子讓你表兄行錢搏利,這才有了本錢讓你二舅成為泗洲糧紳,制衡那周望叔氣焰麽?娘怎知道他使得我便使不得……”

說到這裏,她終於驚慌起來:“這事兒真的是大罪麽?女兒,現在如何是好,現在該如何是好?”

鄧秀兒凝望她良久,頓足道:“你這糊塗的娘啊!”

劉夫人慌道:“女兒,你去哪裏?”

鄧秀兒頓住腳步,冷冷地道:“娘和小舅明修賬目,私挪庫銀,爹爹對小舅過於信任,始終蒙在鼓裏,魏王若是問起,爹爹定然也要否認的。人家魏王爺早有憑據在手,爹爹若是矢口否認,必然更加觸怒魏王。女兒現在就趕去,向魏王和爹爹說明實情,求魏王……求他高擡貴手,放過爹爹……”

鄧秀兒揚長而去,劉夫人癡立半晌,一屁股坐在椅上,再也站不起身子。

……

鄧祖揚到船上見了魏王趙德昭,聽他問起庫府之事,自然絕不承認。盡管府庫是由他的內弟掌管,是絕對可靠的自己人,但是府庫賬目他仍是按照規矩按期檢查的,就連實物也是定期察驗的,可以說府庫賬目與實物從無不符的時候,面對魏王的指控他又驚又怒,眼下連他心中也不無懷疑,懷疑魏王是否蓄意陷害,真正目的卻在於朝廷中王相之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