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仁刀、霸刀、法刀!(第2/5頁)

人犯、苦主、人證,全都帶到了,三班衙役手提水火大棍,在草坡上分列左右,站得整整齊齊,中間一張八仙桌,上邊擺著紅黑令簽,旁邊一張小幾,一個書辦擺好文房四寶,正慢悠悠地研著墨。

知府大人不在衙門裏審案,而是跑到這兒來升堂問案,分明就是有意要讓全州百姓與聞此案,所以對百姓們的趕來,並無一個衙差哄趕攔阻。不過,除了三班衙役,兩邊還有近百名佩腰刀、舉纓槍的民壯維持著秩序,所以雖說這羌寨前面人山人海,卻無半點喧嘩聲。

“咣、咣咣……”鳴道鑼響了,遠遠一頂大轎趕來,現場立即一片屏息。這地方山高皇帝遠,一州知府在百姓們心中就是掌控著他們生死前程的最大的官兒,如何不生敬畏之意。

蘆嶺州因為新置,所以府衙許多東西還不齊備,比起內地州府來寒酸的很,這樣的官轎只有一乘,而且平時楊浩還不大用,一出門總是乘馬,如今楊浩坐了官轎,其他隨從官員卻仍是騎馬相從。眾官員們到了近前紛紛下馬,走到位案兩旁的座位前肅然等候。

眾百姓瞪眼看著,就見一個年輕人極其利落地跳下馬來,快步走到轎前去掀轎簾。這年輕人眉眼俊俏,十分秀麗,只是腦袋上的頭發極短,若非身上穿的也是衙門裏的公服,簡直就是吐蕃草原上的喇嘛僧。

他將轎簾兒一掀,裏邊緩步邁出一人,一雙白幫黑面的緞子官靴,一襲淺綠色的官袍,可那袍帶上卻懸著一枚只有緋衣官員才能佩戴的銀魚袋,正是整個大宋獨此一家別無分號的蘆嶺州知府兼州團練使楊浩楊大人。

楊浩沒戴官帽,一層層白布把那腦袋裹得跟印度阿三似的,西北地區不少人是見過天竺人的,瞧他那稀罕模樣,許多人並不知道楊浩昨日受了傷,更有那新來不久還不知道楊浩來歷的,還以為這位楊大人本來就是天竺人呢。自唐以來,在中原做官的外族人可不罕見,於是人群中便是一片嘖嘖稱奇之聲。

楊浩頂著一個大腦袋到了自己座位上坐下,自程德玄以下各位官員這才依次落座,楊浩左右一看,抓起驚堂木來便輕輕一拍。其實在這樣空曠的地方,驚堂木起不到震懾人犯的作用,但是這是必要的程式,兩旁衙役見了知府大人示意便“威武”起來。

“諸位百姓,自我蘆嶺州建立以來,大多數百姓都能謹遵王法,規矩行事,卻也不無宵小,橫行鄉裏。程判官教諭為先,少施懲罰,然而有些人不思悔改,變本加厲,正所謂亂世有重典,當然啦,我大宋國泰民安,絕對談不上亂世,但這蘆嶺州因為新建,又有橫山羌匪作亂,不免有些歹人趁機渾水摸魚,橫行不法。今日,本官開堂公審昨日羌人少姆依可受人淩辱,老父被殺一案,以正王法,來啊,帶原告。”

其實因為這裏不是公堂,也沒有儀門二門和候審的押班,所以原告、被告和人證都在現場站著呢,倒不需下堂傳喚,楊浩說罷,姆依可便被帶到案前跪倒,這少女還未開言,先已放聲大哭起來。

姆依可在羌語中是月亮的意思,這位少女年紀不大,才只十三四歲年紀,果然生得身如纖月,眉目婉然,很有幾分柔美的姿色。楊浩見她小小年紀,五官稚嫩,神氣清純,哪有半點風塵味兒,卻被那喪盡天良的花無月淩辱,還反咬一口,誣指她是個半掩門兒的妓女,心中一股火氣不由暗暗生起。

依娜站在人群中,聽見這位漢官提起橫山羌匪作亂之事,心中便覺不妙,又見姆依可伏在案前大哭,這漢官兒臉上便露出怒氣,雙眼殺氣騰騰,心中更是驚懼,站在人群中便連連向自己丈夫招手示意,叫他千萬不可說出讓這漢官兒不高興的話來。李興看見妻子的示意,便將頭扭了過去,氣得依娜連連跺腳。

那少女老父慘死,自己被人淩辱,如今只剩下孤苦伶仃一人,昨日那個官兒還是個不肯替她做主的,她也不知道今天這個怪裏怪氣的天竺大人能不能為她主持公道,伏在案前便放聲痛哭起來。

楊晉城見她這麽哭下去不是個法兒,便一邊走近,一邊大聲說道:“原告,上面坐的,便是本州知府楊浩大人,你有甚麽冤屈,盡管向大人直言。我家大人明察秋毫,秉公斷案,定會為你作主。”說著湊近了去,小聲說道:“哭甚麽哭,這般哭下去何時是頭兒,總要將你的冤屈說出來,我家大人才好為你作主。”

姆依可得他提醒,這才擦擦眼淚,哽咽著把前晚所經之事從頭到尾敘說一遍。其實這案子非常易審,這些羌人原本是東陽氏的奴隸,那少女原本並非娼妓身份。他們來到蘆嶺州才只一天的功夫,剛剛安頓下來,為防萬一,從一路押送,到入谷定居,始終有武力警戒,怎麽可能這麽快便做起了生意,還招攬了他這麽個嫖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