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滿眼空花(第2/4頁)

一大早,他就在書房裏潛心讀那《妙法蓮華經》,不讓人來打擾。可是他心緒不寧,這經如何念得下去。到後來,只得把經丟到一邊,獨自推著小車,從那已鋪了木板的台階上下來,獨自在園林中徘徊,聽那風清鳥鳴,心中的焦躁這才稍解。

忽然,他看到侍婢蘭兒出現在遠處一株花樹下,鬼鬼祟祟地左右張望一望,躡手躡腳地撥開花叢鉆了過去。丁承宗心生疑竇,張嘴便要喚她,想了一想,卻住了口,推著車輪悄然跟了上去。

他的府邸,園中路徑他自然熟悉,雖然乘著輪車,不及那蘭兒靈活,卻還跟得上。轉過一座假山,忽然失去了蘭兒的蹤影,丁承宗遊目四顧,忽然發現前邊芭蕉樹後露出一角裙袂,那石榴花色的裙子,正是娘子喜穿的一件裙子。這是他的私宅,除了娘子,就只幾個侍候的下人,下人丫環是不會穿這樣昂貴的提花刺繡衣裳的,娘子獨自在這兒幹什麽?

丁承宗心中納罕之意更甚,便小心地推動車輪慢慢向前駛去。注了油的車軸滾動起來無聲無息,他行至近處,就聽樹後傳來自家娘子急促的聲音:“你瘋啦,這青天白日的,你跑來做甚麽?”

丁承宗疑心大起,雙手一攥車輪,便想沖過去看個究竟,這時另一個人的聲音響起,一聽到這人聲音,直如一個炸雷在胸中響起,丁承宗胸中血氣翻湧,耳鼓嗡嗡作響,猶如中了定身法兒,竟是再也動彈不得。

好半晌,他悠悠蕩蕩的魂兒才附了體,就聽樹後那人道:“嫂嫂,這幾日不見,兄弟著實想念的緊,你就從了我吧,只稍做溫存,慰了相思情意,兄弟就走。”聽那聲音,果然是自己兄弟丁承業。

陸湘舞便輕啐道:“這大白天的,成什麽樣兒,你我罔顧人倫,肌膚相親,已是對不起他了,還要白晝行那苟且之事麽?你……你哪裏有敬我愛我之意,冤家,你把人家當粉頭一般戲弄麽?”

丁承業嘻笑道:“若不敬你愛你,兄弟怎會這個時辰都按捺不住來尋你?大哥如今行動不便,怕他怎的,他現在在做什麽?”

“還不是為了你丁家那樁案子,一大早起來就心事重重的,如今正在書房讀經呢。”

丁承業喜道:“這正是天也來湊趣,大哥如今和尚一般的人物,兄弟我卻沒有耐性讀經,我的好嫂嫂,兄弟身下這小和尚還要女菩薩親身點化點化,嫂嫂莫要拖延,我們便來參參這歡喜禪吧。”

樹後傳來“哎喲”一聲輕呼,隨後便是口舌咂摸之聲,只聽陸湘舞嬌呼不可,隨即便連芭蕉樹都簌簌搖晃起來。

丁承宗眼前金星亂冒,太陽穴突突直跳,他咬著牙根,將車子使勁兒一推,轉過樹去,就見自家娘子彎腰扶著芭蕉旁一棵蔥綠的小樹,青絲散亂,杏眼微眯,一身羅裳半褪,松散了的衣襟裏隱約見那一雙白透如玉的乳兒搖來晃去。

自己的親兄弟丁承業撩起了她的裙子,胯下緊緊抵在她的臀後,一雙手正在她懷中撫弄,涎臉笑道:“嫂嫂生得好一雙乳兒,又香又滑,真是愛死兄弟了!”

“你……你們……做的好事!”丁承宗指著他們,嘴唇哆嗦,手臂顫抖,眼前金星拖曳飛舞,二人那醜陋的模樣仿佛也在天上飄來飄去,他一句話說出來,聽在耳中空空洞洞、忽遠忽近,好似自天邊傳回來似的。

福樓拜說過一個顛撲不破的真理:‘戴綠帽子的丈夫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丁承宗恰是如此,商人重利輕別離,他知道自己為了家族,著實冷落了這位嬌妻,可他自問所付的辛苦都是為了這個家、也是為了她。為什麽……為什麽她如此不甘寂寞?尤其令人痛心的是,她竟與小叔做出這般有悖人倫的事來。愛變了恨,親成了仇,丁承宗心如刀割,那雙虎目不知不覺間竟已蓄滿了淚水。

陸湘舞和丁承業一見他出現,駭得驚呼一聲,各自跳開,七手八腳便穿束衣裳,丁承宗看得二人這般醜陋模樣,目眥欲裂地道:“我的好娘子、我的好兄弟,你們好、你們好啊……”

丁承宗一聲慘笑,整個人便從椅上滾落塵埃,臉色慘白,牙關緊閉,再也不省人事了。

“承業,我……我好怕……,他……他怎麽樣了?”陸湘舞駭得魂飛魄散,緊緊偎在丁承業懷裏,若非扯住了他衣衫,幾乎站立不得。

丁承業心如擂鼓,雖然今日按雁九的主意,他本就是有意讓丁承宗撞見,刺激他病情發作,但他對雁九再三保證過的那奇藥的藥效如何不知根底,是以也是嚇得不輕。他只好輕作鎮定,拍了拍陸湘舞的香肩道:“別怕,別怕,做都做了,還能怎地?你聽我話,趕緊回去,一定要鎮靜,切莫露出什麽馬腳,這裏一切都交給我,只消做得妥當,從此咱們就能長相廝守了。你快走,快些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