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零四章 有效的笨法子(第2/2頁)

等到米糧到了儲存年限再糶出的話那價格不高,可要是提前賣出呢?如果還是八成新的新米就糶出呢?

反正朝廷一直也用不上這裏的儲備,提前糶出新米,等到了儲備年限再上奏朝廷請求糶出,實則那時米早就賣了,只是走一走賬目,他們從中靠差價就能賺個盆滿缽滿。於是,他們向鄜州倉伸出了手,上下合謀、全州共貪!

卻不想,上得山多終遇虎……

李昊忽然想起那個姓沈的關中大糧商,不由暗暗打了個冷戰。也許是參與的人越來越多,倒賣的糧食也越來越多,漸漸這事算不得十分隱秘了。前年秋末,那沈姓商人突然找來門來,拿著確鑿證據要挾他要借糧一用。

此事一旦泄露就是殺頭之罪,迫於朝廷法度,李昊不得不從,只好從本就大量虧空的糧倉裏又撥了十五萬石借與那沈姓糧商,那沈糧商原說第二年必定全額償還,卻一拖再拖,一直拖到今日。

原想著今年馬上就到秋收了,到時這筆虧空就能補上,誰曉得朝廷突然派人下來查賬,而且看這架勢,分明是對鄜州倉有了什麽懷疑。李昊越想越怕:“難道……我李某人的氣運到頭了?”

……

鄜州府牢,一燈如豆,昏暗的牢房內已是人滿為患。

牢門“咣啷”一聲打開,一個人提著大木桶走進來,用飯舀子“當當”地敲著桶沿兒,道:“開飯了開飯了。”

那人提著木桶,像倒豬食似的逐人舀著米粥,走到最裏邊一間牢房,待那牢裏矮胖身材、唇上兩撇八字胡的中年人有氣無力地走到柵欄邊,這施粥人突然一擡頭,低聲喚道:“曾倉令。”

這個愁眉苦臉的中年人正是鄜州倉令曾佑天,一眼看清外邊施粥那人的面孔,曾倉令身子便是一震,失聲道:“劉管……”

劉宇桓豎指抵唇,曾佑天馬上警覺地閉口,壓低嗓音急急說道:“我等已經依著太守吩咐點火了,如今都被關進牢裏,怎生是好?”

劉管事低聲道:“失職起火,最多不過流放三千裏,你放心,只要我們阿郎在,還能不想法子救你?待判下來發配了你去地方,我家阿郎一封書信,誰還不給這個面子,你只須咬緊了牙關就是。”

曾倉令也知道孰輕孰重,只得咬著牙重重一點頭,問道:“那你來做什麽?”

劉管事道:“這四倉起火可能掩蓋得了所有的虧空麽?裴郡馬看樣子是要逐倉大清查了,如果還有掩飾不了的短缺,我們得另想法子,否則難免還是要被他們抓住把柄。”

曾倉令苦著臉道:“那四倉糧哪能抵消所有的虧空,一倉糧也是燒,兩倉糧也是燒,我本打算狠狠心,一把火點它十倉糧,誰曉得他們來得那麽快,還迅速切斷了火源。”

劉管事不耐煩道:“你只說還差多少?”

曾倉令翻著眼睛估摸了一陣,頹然道:“現在心亂如麻,一時也想不起。”他抓著木柵欄向左右看看,壓低聲音對劉管事道:“在我家裏藏著一個賬本兒,上面有確切數目,你去我家,對我那妾室豆兒講,叫她取來給你。”

劉管事點點頭,盛了滿滿一碗粥給他,又提了桶慢慢退了出去。

曾倉令家離鄜州倉不遠,雖是從七品的官兒,家宅倒也不算很大,只是非常精致。前年春上,曾倉令妻子病故,此後也沒續弦,只是從本州“探春樓”買了個倌人作為妾室侍候寢居。

整個鄜州倉上下官吏被一舉拿獲的消息當然也傳到了曾家,曾家上下聽了登時人心惶惶,這位如夫人放聲大哭,好似天塌了一般,一家人折騰到很晚還沒睡下,恰於此時劉管事悄然登門來了。

那如夫人對自家郎君的事一清二楚,一聽是前任李太守的管事登門,趕緊叫人把他請進書房,擦擦眼淚,趕去書房相見。到了書房一見劉管事,如夫人剛剛止住的眼淚忍不住又撲簌簌地落下來,哀求道:“劉管事,我那郎君一向為李太守奔走效力,甘為犬馬,如今遭了大難,還請管事在太守面前美言,一定要救他脫困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