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九章 皇家官司

義安郡主雖然跋扈,卻只是緣於大起之後急劇膨脹的狂妄心態。她在小山村裏一待多年,只以為占了個鳳子龍孫的尊貴身份,普天之下就得人人敬畏,如今楊帆根本不買她的賬,她站在那兒也沒了主意。

任威用杖雖快,力道比起一杖一杖打下去卻一點也沒減輕,只是因為用杖太快,疼痛感施加時間過短,韋捷還沒有暈厥。可任威最後一杖打完,提起棍子走開的時候,他的下體業已完全沒了知覺,想爬都爬不起來。

楊帆甩開蓑衣,把韋捷打下馬後,便對裴郡馬微微一笑,肅手道:“請!”

裴巽感激莫名,他本大戶人家子弟,從小也是頤指氣使說一不二,什麽時候受過這等腌臜氣,今日被義安郡主當街削發,實是奇恥大辱。愛妾被義安郡主削鼻截舌更令他心痛不已,馬上提馬隨著楊帆向宮城趕去。

楊帆一身戎服是黑色的,被雨淋濕,微微發亮,更有一種金屬般的質感,襯得他在馬上威猛無儔。反觀義安郡主,羅裙繡衫,赤著雙腳,發髻淩亂,又是站在地上,顯得無比狼狽。

李馨雨一見楊帆動粗,而且還很不屑地護著郡馬離開,自己偏偏不知該如何應對,心中委屈無比,忍不住大叫道:“楊帆!你記著,我不會放過你的!”

李馨雨說完大哭而去。韋捷趴在泥地裏,有氣無力地喊:“楊帆!你記著,我不會放過你的!”

他與李馨雨雖無靈犀,這句話卻說得巧極了,李馨雨剛剛說罷他就脫口而出,只是聲音虛弱淒慘,還不如李馨雨說得鏗鏘有力,而且有學話嫌疑,惹得圍觀群眾一陣大笑。

楊帆頭都沒回,護著裴郡馬直奔宮城。

一路行去,想到妻子如此霸道,還被這麽多人看在眼裏,明日醜聞傳遍京師,自己在親朋好友面前都要擡不起頭來,裴巽禁不住又是淚如雨下。楊帆看了也覺得這位娶了皇家女的世家公子有些可憐,忍不住好言寬慰了幾句。

裴巽泣不成聲地道:“前日蜀商龍九套托我引見他與張同休相識,作為謝禮,送我四名美貌蜀女,念及家中妒妻,我一個沒收啊!誰家男人活得如我一般憋屈?青芽是自幼服侍我的,我們兩情相悅,早就有了私情,原打算納了正妻後便扶她為側室。只因尚了郡主,只好違背諾言,置外宅安置,已是讓她大大受了委屈,如今……”

楊帆有點鄙夷他的無能,說得這般深情,明知那青芽姑娘被人削鼻截舌,慘遭酷刑,還不是畏懼義安郡主淫威,不敢先回坊中探望?口中還得順著他的意思道:“郡馬有妻如此,確是苦不堪言。可堂堂郡主,怎也沒有和離的道理,如今還是請皇帝和廬陵王出面,對她有些約束就好,否則今後……”

楊帆說到這裏,忽然想起他方才提到有蜀商托他引見要認識張同休。張同休是二張的堂兄弟,想跟張同休結交的人,十有八九是為了搭上二張這條線。可是話又說回來,巴結二張的多是官吏,絕無商賈。

雖說豪商巨賈大多都要結交官府作為靠山,可是長居深宮的二張絕對沒有作為現管的朝官對商賈的幫助更大。二張出身名門,如今又貴不可言,胃口也大了,結交二張所需花費十倍於朝官不止,但作用卻遠不及朝官,哪個商人會做這樣不劃算的買賣?

再者,這人既是蜀商,即便他有生意做到京城,他的根基也依舊在蜀地,這個時代異地往返一趟曠日持久,怎麽也得半年光景,消息傳遞也遲緩,大商賈沒有長期坐鎮異地的,所以大商賈在異地開分店遠不如與當地豪強聯合,互通有無獲利更甚。

一個蜀地豪商費盡心機想要聯系在朝中如日中天、在地方上卻沒什麽影響力的二張意欲何為?而且這龍九套與二張分明沒什麽聯系,與整個張家此前都沒有任何關系,還要費盡心機輾轉托請?

如果換作平時,裴巽順口說出這麽一句,楊帆聽過也就算了,絕不會往心裏去。可這一個多月來他一直在謀劃同隱宗一戰,心裏面一直繃著一根弦,裴巽這句話他越琢磨越覺得大有玄機。

不一時到了宮城,裴巽雖是郡馬也沒有宮中的通行腰牌,楊帆囑他在門樓下等待,自去宮中覲見皇帝。

今日有雨,溫度雖然降了下來,可到處濕淋淋的沒個去處,武則天正在麗春台上與張易之弈棋解悶,聽了楊帆的陳述,登時大為不悅,馬上拋下棋子,吩咐他帶郡馬入宮。

皇親國戚很多時候還不如皇帝近臣受寵,原因就在於此。有幾個皇親國戚能像太平公主那般受寵,隨時出入宮闈不禁?許多皇親國戚想進一次宮都要很麻煩地請人傳話,皇帝見不見還在兩可之間,真不如皇帝近臣隨時可以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