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章 困獸(第2/2頁)

正如姜公子所說,這不僅僅是一筆龐大收入的問題,而是通過軍馬生意,對軍方和西域各大勢力能夠施加的影響和與他們之間建立的密切關系。擁有這些,他才是呼風喚雨的無冕之王,沒有這些,他能影響誰?

姜公子似也知道此事說來容易,挽回實屬不易,緩緩行了片刻,又道:“當務之急,是建立我們新的馬匹來源,沈沐在西域臥薪嘗膽、苦心經營多年,如今風頭正勁,一時不可掠其鋒芒,那我們就同渤海靺鞨、室韋和奚部落建立……”

姜公子說到這兒,突然站住腳步,眼神直直望向天空,半晌之後,臉色陡變:“沈沐去了高麗!”

兩人長安一戰是為了爭權,可對世家來說,無異於同室操戈。鬥法之後,世家承認了沈沐的強大和姜公子的失敗,但是對沈沐也做了懲罰,直接把他“發配”到高麗開拓商路去了。

可是姜公子卻突然想到了一個可怕的問題:楊帆會安心只待在高麗麽?他去高麗,究竟是身不由己,還是主動為之?

想想他當初經略西域時的種種手段,如果說投資於突其施的大首領烏質勒還算是有跡可尋的話,他派張義去做馬匪就完全是天馬行空了,誰能想到他的真正目的不僅僅是以戰養戰培養一支私兵,還是藉此同突厥和回紇的大馬商建立聯系?

以他一向喜歡把真實目的深藏不露的做法,他去高麗,只怕也是沖著渤海靺鞨、室韋和奚部落等東北地區的強大勢力去的。姜公子越想越是驚懼,心中燥熱,掌心都沁出汗來。

旁邊那人見他臉色難看之極,小心翼翼地道:“屬下立即安排人著手接觸渤海靺鞨、室韋和奚部落的大酋首領試試,或者……沈沐未必想得那麽久遠。”

姜公子就像脖子生了銹,半晌才艱難地搖了搖,道:“牛馬原是我們的一項重要生意,如果要棄了這一門生意,另辟財路,固然容易,可是我們多年辛苦打下的人脈關系就廢了,所有因這項生意才聯系起來的強大勢力,都會斷了。”

他不只脖子像是生了銹,聲音仿佛也生了銹,澀得十分難聽:“你且試試吧,如果事不可為,那就轉向南疆,川馬和滇馬雖然矮小一些,卻有長力,短程不及大宛良駒,遠路卻還更勝一籌,憑著咱們昔日結下的交情,他們未必不收。沈沐想困死我,徹底毀掉我的基業,不可能!”

話猶未了,便有一人遠遠行來,雖不是奔跑,可是步伐邁得極大,速度極快,比常人奔跑還要迅疾幾分,一路行來,激得腳下猩紅楓葉翻飛不已,倒似他腳下架了一對風火輪,一路行來,烈焰翻騰。

“公子,洛京以八百裏快馬送來的急報!”那人到了姜公子面前,連禮都來不及施,便匆匆遞上一份密劄。姜公子匆匆拆開密劄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氣,一雙手都有些微微地發起抖來。

女皇武則天調秋官郎中楊帆入天官衙門,任天官郎中,權知天官侍郎。自武則天登基以後,便按周制把吏戶禮兵刑工六部改為天地春夏秋冬六部。天官衙門就是吏部,隋唐時期,吏部就是尚書省六部之首,楊帆升官了!

姜公子倒不在乎楊帆升官,也不在乎他從刑部調到吏部,問題是為什麽這時升他的官,為什麽讓他權知天官侍郎,權知就是代理,楊帆代理吏部侍郎,那吏部的吏部司、司封司、司勛司、考功司就全部在他掌握之下,他就有權決定天下文官的任免、考課、升降、勛封、調動等等一切!

此時此刻,武則天突然把楊帆調到吏部,並且給了他幾乎可以在吏部行使的一切權力,目的何在?

姜公子馬上想到了正在朝廷、世家等各方勢力緊鑼密鼓、興高采烈、有志一同地大搞清洗的南疆邊州,馬上想到了所有人都眼紅紅地盯著的那塊肥肉,女皇帝……要把這塊肥肉交給楊帆來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