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五章 推心置腹(第2/2頁)

武承嗣見他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心中老大不悅,卻也不好多說什麽。因為楊帆的到來,武氏族人的酒興大減,武承嗣勉強陪了幾杯酒,便藉口酒興已盡,要散了筵席。

薛懷義正喝得高興,不願就此離去,楊帆見狀,便道:“師父酒興不減,那弟子來陪師父,各位郡王、將軍都有公務在身,就不要耽擱了。”

武三思今天和薛懷義一下子拉近了關系,心中非常高興,又見這位給武家人戴了綠帽子,還得被武家人奉若上賓的楊帆確實令許多武家人不自在,其中也包括自己這一邊的人,便道:“說得也是,你師徒二人平素也沒機會時常相見,便多飲幾杯吧,我等這便散去了。”

薛懷義只要有人陪他喝酒就好,倒不在乎人多人少,便揮著手臂道:“且去、且去,灑家自與徒兒喝酒!”

這些人原也沒指望薛懷義會送他們,便紛紛告辭離去。這時武攸暨和武攸緒兩兄弟已經秘密調了人來,就埋伏在“金釵醉”附近,二人佯作離去,待離開眾人視線,又悄悄回來,到了附近一家酒樓,要了樓上一處雅間,居高臨下盯著這邊動靜。

酒樓裏,一時間只剩下楊帆和薛懷義二人了。

兩人吃了幾杯酒,楊帆又要說道謝的話,只是一啟話題便會被薛懷義打斷,只好按下不提,只對薛懷義道:“師父,弟子有幾句心裏話,想對師傅說。”

薛懷義睜著一雙醉眼道:“有什麽話,你講就是,只是那道謝的話就不要再說了。師父沒本事把你撈出來,丟臉得緊,你要謝我,那就是打師父的臉了。”

楊帆笑了笑道:“好,這個話題,徒弟不說了,徒弟記在心裏就是。”

一見薛懷義又要瞪眼,楊帆忙道:“不說不說,不說就是了。師父,經此一難,弟子深有感觸。朝中政局紛紜,為了一個儲君之位,不管是王侯還是將相,紛紛往這個坑裏跳,他們各有所圖,或為江山社稷,或為名傳千古,或是為了那至尊寶座,不管為公為私,都是有所圖的。

可是師父你不同啊。師父地位超然,榮華富貴享之不盡,實在沒有必要和他們摻和到一塊兒,師父只要置身事外,陛下在時,可保你高枕無憂,陛下千秋之後,也無人會打師父的主意。這是弟子的一番心裏話,或許不怎麽中聽,卻是為了師父打算。”

薛懷義一開始聽他說話,還是大口喝酒,並不在意,等楊帆說到一半,他就睜著一雙大眼,用一種很古怪的眼神定定地看著楊帆。

楊帆這番話的確是他的心裏話,也的確是為薛懷義打算。在他看來,別人不管為公為私,都有一個目的,唯有薛懷義摻和到這政爭裏邊,卻是根本沒有目的,他並無所求,而這風險卻甚大,如果真的礙了武則天的眼,未必就會憐惜他這個情夫。

換作以前,楊帆是絕不會對他推心置腹說這樣的話,但是今天他卻毫不猶豫地說了出來,不為別的,只因君待我以誠!

薛懷義喝得發紅的雙眼,定定地看了楊帆許久,突然仰天打個哈哈,伸出大手,扣住一只酒壇子,一掌拍去泥封,仰起脖子,咕咚咚地暢飲起來。

楊帆眉頭一蹙,低聲喚道:“師父!”

薛懷義“砰”的一聲,把那酒壇子重重地放下,擦了一把嘴邊的酒漬,笑吟吟地看著楊帆,大手在他肩上一拍,嘿然笑道:“小子,以前你是怕我多些,敬嘛,其實沒多少,是吧?”

楊帆剛要辯解,薛懷義便舉手道:“你不用否認,灑家看得出來!弘一他們,是靠我吃飯的,所以跟我親;武家那班人,是有求於我,所以跟我近;其他人,是懼怕我,所以畢恭畢敬。

只有你,灑家雖然常常贊你,其實你不大跟我往來的,若換一個人,想借我薛懷義的勢,還不得時時來巴結著?你想憑自己本事掙功名,我看得出來,別看灑家嘴裏沒說,這心裏頭佩服著呢!可是……灑家跟你不同啊……”

薛懷義說著,眼睛一紅,目中竟然隱隱泛起了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