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回程(第4/5頁)

苗逵見他發怔,不由急道:“國公,你知道我老苗,為皇上辦差那是盡心竭力,誰料想在大同打韃子還立下幾樁功勞,可是抹過身來剿匪,是連出昏招啊。中條山的事兒就不說了,咱家負責長江北岸,確實是大意了,哪曉得趙瘋子那麽狡猾,竟在山中留下一支伏兵接應。為了將功補過,此次剿滅余匪,咱家可真是旦夕小心,用兵謹慎啊,自接到國公令諭,說她可能進襲陜西……”

“咳咳,不錯,本國公從得到的情報分析,他們的確是意欲攻陜,從他們先攻陜西也證明了這一點,見事不可為即取道北上,不過是權變之計。臨敵應變,本是戰場主將之責,本國公又不是活神仙,哪裏能事事預料?再說,我不是告訴過你,亦要提防他們北返麽?”

苗逵一聽楊淩一推二五六,啥責任都沒了,頓時哭的心都有了,他連聲道:“是是是,國公爺是囑咐過,都怪我老苗先記了一過,因而立功心切,擔心紅娘子全是騎兵,若要突圍步卒不宜追趕,為求全殲,所以把主力全部調往西線……我……事到如今,恐皇上聞知必不再容我,天下之間能救我的唯的國公,咱家一路打聽國公行程路線,飛馬趕來,只求國公能慨然救我呀。”

“噯,咱們是什麽關系,說這話可就見外了。”楊淩拍拍苗逵肩膀,然後一轉身,把盼兒送回車上,拍拍她的小屁股,哄她道:“乖,進去陪娘親玩,爹爹和‘李逵’叔叔說點事情。”

“好!”楊盼兒聽著有趣,“咭咭”笑著鉆進車轎中去了。

楊淩心虛地回頭看看愁眉苦臉的苗逵,心裏有點虛。如果不是自己在信中強調重點關注西線,不斷暗示他這是得自趙瘋子軍中的秘密消息,而苗逵又過度相信自己這個百勝將軍的判斷和內廠的神通廣大,怎麽會讓紅娘子區區五千人馬輕易過河,遁入太行山去?

說起來,自己是為了一點不足為外人道的心思,利用了苗逵,楊淩心下有點慚然:他信中前邊講了這麽多能夠全殲白衣余孽可能,以苗逵急於立下大功,挽回過失的急切心理,後邊輕描淡寫地那些什麽注意北邊防線、預留機動、審時度勢、隨機應變,縱覽全局、勿留破綻的套話,他又怎麽可能聽得進去?

可是有這些話在,白紙黑字的證據在那兒,苗逵想攀自己下水,那就絕無可能。否則別看平時兩人是同進同退的,現在苗逵接連失利,聖心必然大怒,紅娘子只要一過河,苗逵保證毫不猶豫,立即進京摘清責任,把所有的罪責全都推到他楊淩的身上。

在楊淩的龐大勢力圈子裏,誰是依附、誰是合作,誰是心腹、誰是同盟,誰能生死與共,誰是有利則合無利則去,他還是心中有數的。

楊淩陪著苗逵到了路旁一棵樹下,二人在探出泥土青草的一塊橢圓形石塊上坐下,楊淩仔細了解了紅娘子一路人馬聲東擊西,逃入太行的經過,然後托著下巴沉思良久,這才一本正經地道:“苗公公,白衣匪不同於普通的山賊,他們是造朝廷的反的,如今逃回河北,遁入群山之中,誰敢保證他們不會東山再起繼續作亂?所以,這匪,還是要剿的。”

苗逵一聽嘴唇直哆嗦,他何嘗不知道造反的亂匪一定要掃,必須斬盡殺絕。可他管著西廠和禦馬監呢,皇上缺錢的事他比誰都清楚。進太行山剿匪?說說容易,可是難道能插上翅膀飛進去呀?

那連綿不斷的原始森林、縱橫交錯的溝壑山巒,扔進去十萬大軍連個響兒都聽不著,就算糧餉充足,不花上三年兩年的功夫也休想剿清了,何況現在朝廷哪經得起那麽折騰?

要不是他在長江北岸消極備戰,對集中船只看管,以長江為天塹阻止白衣軍逃逸的軍事安排沒當回事,讓潛伏下來準備接應的白衣匪輕易得手,他也不會急於扳回一局,明明兵力已經取得絕對優勢,但是為了一舉全殲,打個漂亮的大勝仗,把軍隊抽調的後方一空,如今可怎麽辦?

楊淩見他淒淒惶惶的,便笑了笑道:“公公是一路追著我來的?”

“啊?喔,不是,咱家領兵追回河北,聽說國公正取道反京,偏那紅娘子又遁入深山不出,一時也奈何她不得,這才飛馬趕來,向國公討個對策。不瞞國公,咱家心中著急呀,我的大隊人馬都被我扔在後邊了,就怕追不上你。”

楊淩拍拍他的肩膀,說道:“此事……已經稟明聖上了?”

苗逵聽了擺出一副苦瓜臉,使勁兒搖了搖頭。他哪敢呐,漫說稟報皇上,就說楊淩吧,明明是楊淩提出重點關注西線的,信物現在還在他手裏呢,他都不敢撕破臉皮撇清責任,什麽叫重點?重點不是叫你孤注一擲,而且紅娘子也確實去了,那就推論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