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埋恨

清晨,伍知府的人把行李搬回船上,官船順水而下,駛向南京城內的秦淮河,他們將在桃葉渡上岸,然後先去吏部報到,再克日赴安慶上任。

伍漢超鬼鬼祟祟地跟到碼頭,看著官船順水而下直向南京而去,這才匆匆返回,對宋小愛道:“沒錯沒錯,真的是我爹住在隔壁。我昨晚取水的時候就覺得院子裏晃過的那個家丁像是府上的人,幸虧我閃的快,萬幸啊,要是被我爹發現咱們尚未成親便住在一起那就麻煩了。”

宋小愛瞪了他一眼,嗔道:“有色膽被賊膽,當初你那能耐呢!咱們也快走吧,你爹既然到南京了,咱們得趕在他前頭,好讓國公爺有個準備,國公答應替咱們擔待的,我可不想再讓你爹吹胡子瞪眼的攆著你跑。”

楊淩聽說宋小愛有了身孕後,盡管時日尚短,可是楊淩也不敢讓她繼續在軍中奔波,以騎兵追擊趙瘋子所部入南直隸時,便讓他們停在河南,徐徐趕來。兩人來的算快了,一聽說南直隸大捷,殘匪逃離,便立即啟程趕赴南京,想不到在清涼山下恰巧遇上了赴江南上任的父親。

昨夜伍漢超和宋小愛在房裏談笑了一陣,又伺候她洗了澡,端了娘子的洗澡水出去時,恰巧看到一個家丁從廚房方向出來,廚房有燈,廊下卻沒有,伍漢超看到了那家丁模樣嚇得魂飛魄散,趕緊回去對宋小愛說了一遍。雖說尚沒看太清楚,伍漢超不敢確認,但是再也不敢出去了。小兩口兒提心吊膽過了一夜,直到天明由伍漢超監視著老爸離開,兩個人這才趕快上路,抄小道趕往南京城。

船上,老伍趴在船艙裏的小窗戶上,一手托著大胡子,一手把窗簾兒掀開道小縫偷偷地看著外邊,直到船搖晃了一下,在前邊拐了道彎兒,他才長籲了口氣,拍著胸脯坐回椅中道:“幸甚,幸甚,幸好沒被兒子看到我們,否則就慘了,我從小就教他禮義廉恥,現在他做出這樣事來,若是碰了面你說我倒是揍不揍他?”

“揍?揍誰呀?你的兒媳婦可是當朝二品的總兵官,當今皇上侍衛親軍的統領,還是廣西壯家的大頭人,哼!她現在可是懷著你伍家的種呢,要是惹得她一怒之下回了老家,把你孫子改成宋姓當壯家頭人,你就哭去吧。”

伍大人眉毛一揚,粗聲道:“官兒大也不能和她老公公擺譜兒啊。要是真撞見了,不管麽,有失我為父的尊嚴、有負我一向的教誨。管麽,小愛那孩子要是哭天抹淚的,豈不傷了我的寶貝孫子?唉,害得我這一宿提心吊膽的,呼嚕都不敢打,就怕兒子聽出來。”

伍夫人“噗哧”一笑,說道:“我看你是開心的吧?老伍家人丁稀少,都幾代單傳了,這香火飄呀搖呀看的人揪心。嗯……我當初瞧著小愛那孩子,就像個能生養的,這下子高興了吧?”

老伍坐回椅上,抻了抻懶腰,捋著大胡子道:“高興是高興,這糊塗還得裝著,家醜不可外揚呀,這次到了南京,還是給他們趕快把喜事辦了吧,要不媳婦肚子大了,讓人家知道了,咱這門風、家教、名聲,不全毀了?”

伍夫人嗔道:“怨誰呢?還不是你整天在孩子面前板著臉,什麽禮教呀門風呀,嚴父慈母呀,害得孩子不敢和你親近,有了事也不敢說,還得躲躲藏藏的?”

老伍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坐在那兒想了想,扭了扭屁股又自顧樂起來:“呵呵呵,還別說,咱兒子還真本事,說有就有了,呵呵呵,真不愧是我伍文定的兒子,虎父……無犬子啊!”

“我呸!老王賣瓜!”伍夫人絲毫不給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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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江彬心情還可以,那天血氣翻湧的感覺一下去,回頭想想他也覺得自己太沖動了,錦衣衛那是誰都能惹的麽?雖說自己在威國公麾下,又隸屬於皇帝親軍,可是這樣的厲害角色,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畢竟那錢寧是從響馬盜手裏得到王滿堂的,又不是從自己手裏搶的,談不上深仇大恨,王滿堂本來就不是黃花閨女,又在強盜手裏屢遭侮辱,還差多了他一個錢寧?

江彬“呸”地吐了口唾沫,不斷用各種理由說服著自己,總算把心頭的疙瘩解開了,一大早他就雇了頂小轎去接王滿堂回來,自己在這兒等著。

他在南京沒有房子,就在一家客棧租了個小跨院兒,要了幾道小菜,坐在院中石桌上正自斟自飲著,兩個錦衣衛隨著四個轎夫把小轎擡進院來,那兩個錦衣衛向江彬拱拱手,趾高氣昂地道:“江遊擊,您的愛妾,咱們送回來了。”

江彬倒沒想到錢寧還派人給押送回來,他拱拱手,僵著臉笑了一聲:“多謝!”

兩個錦衣衛古裏古怪地一笑,說道:“不敢當,不客氣。人已送到,我們兄弟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