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鴻毛(第4/8頁)

微笑收斂,心口又開始疼了。最近病情越發的重了,身上卻找不出什麽創口,不但喘氣費力,時常頭暈,就連半邊身子也應常麻痹,而且心口一陣陣的疼。

正因病情越來越沉重,已經不能再在車馬上奔波,同時對楊虎奪取南京越來越不抱希望,李大禮才斷然決定離開白衣軍,取道北上去找父親。

在此大軍雲集的時刻,帶的人越多反而越危險,他只帶了兩個人,試圖一路逃到江邊,找條路渡江北上,可是,他所處的地區正是雙方激烈交戰的區域,三個年輕男子獨行一路,仍然很容易就被認為是白衣軍的探子而受到盤查,何況他們又身揣利刃。

在扁擔溝的一個路口,三人遇上了民團,這些泥腿子兵的刁難比正規的官兵更甚,兩個手下都是心高氣傲的高手,受不得激,見路口只有十幾個民壯,於是被他們搜身時拔刀反抗,不料高高的秋梨樹上居然還藏著個觀風瞭望的,那混蛋在樹上敲起鑼來,這一下就像惹了馬蜂窩,村中奔出無數挎弓持刀的丁勇。

李大禮重傷在身,無法動武,為了避免引起嫌疑他們又沒有騎馬,為了掩護三少主逃走,兩個忠心耿耿的彌勒教徒沖上去,獨力對付從村中沖出的民壯,李大禮倉惶逃走,輾轉來到這一帶,聽說戰事加緊,已經封江,於是便在村中先住了下來。

李大禮覺得乞丐倒是一個很好的保護身份,官府搜查時最不在意的就是這些肮臟破爛的乞討者,於是他撕破衣服、打亂發髻,暫時住在這裏,一邊等候解除江禁以便渡江北返,同時關注南京城,看看趙瘋子他們是不是真的能打下南京,給大明朝廷造成更大的混亂和動蕩。

“唉!”他長長舒了口氣,心口窩鉆心的痛疼勁兒過去了:“無論誰勝誰負,江禁必須得趕緊解開,否則我這病情,怕是挺不到回去太原了。”

李大禮憂心忡忡地把盛著幹糧的破褡褳放在一邊,剛想閉上眼睛歇息片刻,腿忽然被人踢了一下:“噯,滾一邊去,這裏是爺爺的地盤!”

一個“獅子頭”造型的乞丐撇著嘴道。李大禮淡淡一笑,吃力地爬起來,剛要撿起褡褳,那乞丐擡腿一踢,把褡褳踢到了一邊,旁邊傳來觀望的乞丐們嘻嘻哈哈的嘲笑聲。

李大禮也在笑,滿臉的苦笑:“虎落平陽被犬欺,這麽幾個東西,現在也騎到我的頭上了。”他無奈地搖頭,蹣跚地向一邊走去:大丈夫能屈能伸,韓信能受得胯下之辱,我就受不得嗎?

“獅子頭”本想挑起他的怒火,趁機招集幾個鐵哥們好好教訓他一頓,見他如此能忍,既覺失望,又覺得有些得意,他恨恨地在李大禮屁股上踹了一腳,咒罵道:“媽的,算你識趣!”

不想李大禮原來身懷絕技,現如今卻是弱不禁風,那一腳踹得他仆倒在地,臉頰堪堪壓在一砣狗屎上邊,李大禮一股怒火騰地燃起,周身熱血沸騰,這一激一氣眼前金星亂冒,心口又刺疼起來。

他喘息著,一時忘記了自己所在的環境,扭頭怒斥道:“混賬東西,真是不知死活!”

“喲嗬?”得意洋洋轉身,剛想離開的“獅子頭”猛地轉過身來,獰笑道:“小兔崽子,敢是活的不耐煩了?你媽的。”

他罵著,一腳踩在李大禮的臉上,將他另一側臉又壓在狗屎上,使勁輾磨著:“媽的,你這個半死不活的小畜牲,給你家爺爺舔舔卵子,舔舒服了爺爺就放了你。”

乞丐們轟笑起來,李大禮怒吼一聲,抓住他腳脖子奮力一拉,竟把他扯了個大跟頭,“獅子頭”勃然大怒,抄起半塊磚頭坐起身啪的一下打在李大禮的額頭上,鮮血頓時淌了下來,“獅子頭”還不甘心,喚道:“哥幾個,給我教訓他,媽媽的。”

站在台階上看熱鬧的乞丐沖過來五六個,七手八腳地摁住了李大禮,“獅子頭”四下一看,見從褡褳裏滾出個饅頭來,便一把抄過來,蘸了那狗屎,惡狠狠地道:“小兔崽子,把這塊饅頭給爺爺吃了,吃,給我吃!”

他用黑糊糊的手掐住李大禮的下巴,另一只手舉著臭烘烘的饅頭使勁往他嘴裏塞。李大禮閉緊了嘴,拼命躲閃著,狗屎沾滿了嘴唇,心中劇痛越來越是難忍,可是那屈辱更如烈焰中燒,一動氣就心絞欲碎的李大禮再也忍不住了。

他忽然破氣開聲,“啊”地一聲大吼,強行氣納丹田,力貫百脈,“噗”地一口血霧狂噴出來,噴得“獅子頭”成了大花臉,帶得氣勁兒的血滴觸臉生疼,“獅子頭”放開他,捂著臉踉蹌後退。

強勁的氣流由喉頭噴出,又是一聲似牤牛、似牯蛤的怪吼,他的周身好像忽然有了一股巨大的力道,壓在他身上的乞丐們象被彈開的皮球,紛紛被震起,摔出一丈多遠。“獅子頭”剛抹了把臉,看到這怪異場面,嚇得他怪叫一聲,轉身就向道觀門口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