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六節 兵來將擋(第2/5頁)

李世民沉默下來,見到李淵臉上的皺紋更多,鬢角更多了華發,安慰道:“風水輪流轉,誰都不知道,今日父皇能把他們踩到腳下。當年風光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落魄,定當後悔他們對父皇的態度。”

李淵望著手上的那盒山參,又要垂淚,“當年你娘操勞成疾,終於一病不起,那時候就缺這種山參,可這種山參名貴,為父哪裏用的起呢?若你娘知道,世民你有今日的孝心,九泉之下,也會安慰。”

李世民也是鼻梁微酸,“孩兒不會忘記爹娘的含辛茹苦,養育之恩。”

李淵放下錦盒,嘆道:“那時候為父屢受屈辱,甚至想一死了之,可看到你們幾個兄弟,只能壓下了這個念頭。裴寂和為父落魄的時候認識,就一直鼓勵我要振作,他知道你娘病重,還特意偷了一支遼東老山參給我,甚至冒著砍頭的危險。你們只知道他在首義的時候,傾盡晉陽宮的財物助我,卻不知道那滿宮的金銀珠寶,在為父心中,也抵不上他當年送我的那盒山參。”

李世民多少有些詫異,“還不知道裴仆射和爹有這段往事。”

李淵嘆道:“往事你又知道多少呢?要不河東大敗,為父也不忍責罰他,劉文靜由此說殺了裴寂,才讓我大為不滿。”

李世民這才知道,李淵嘮叨這些,卻是想說劉文靜的事情。皺眉道:“劉文靜狼子野心,孩兒沒有看出來,實在無能。若是再見到他,當取他的人頭給爹爹,讓你一解心頭之恨。”

李淵擺手道:“你現在是大將軍了,這些事情,交給手下人處理就好。為父今日說及這些,只想告訴你,貧賤之交不可忘,只有這種人,才是真的對你好。可雖有裴寂的山參,你娘卻已病入膏肓,終於還是沒有救成,你娘臨死前,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為父和你們幾個,可是采玉……”

他又要落淚,李世民慌忙勸道:“爹,姐姐的死,是意外,也是命,還請你節哀順變。”

李淵過了許久才道:“逝者已逝,多說無益。我只想,你以後若見到元吉的時候,多想想你姐姐,那為父就心滿意足了。”

李世民正色道:“爹,孩兒從不會挑逗元吉,其實……我和他好像很久不見了。”

李淵緩緩道:“我知道你們好像前世冤家一樣,所以每次知道你回來的時候,就會把他派出京城。”

李世民有些感慨,“爹的用心良苦,孩兒今日才知。”

李淵笑笑,“知道總比不知的好,世民,你今日找我,可有他事嗎?”

李世民道:“有兩件事請爹定奪。”

“說吧。”

“第一件就是,突厥人聽說我們打下太原後,就派人來太原索要錢財。為首的就是那個柱國康鞘利,他不把李仲文、劉政會等人放在眼中……”

李淵半晌才道:“他甚至不把你我放在眼中,又如何會把李仲文等人放在眼中?”李淵說到這裏,滿臉痛恨。他雖是個皇帝,可一輩子都活在別人的欺壓之下。在東都的時候,被楊廣騎在脖子上,無法翻身,現在自己坐了皇位,又被突厥人騎在脖子上,如何不惱?

可惱怒歸惱怒,李淵明白要取江山,還要借助突厥人的騎兵,是以不能翻臉。

李世民輕聲道:“康鞘利到了太原城後,無惡不作,李仲文不能制止,太原百姓怨聲載道。”

“無妨事,隨他就好。”李淵臉沉如水,“這些賤民,不過是墻頭草而已。劉武周在太原這久,也不見他們反抗,讓他們吃吃苦頭也好。你要說的第二件事是什麽?”

“爹,我覺得,蕭布衣鼓勵經商倒是可以借鑒。”李世民道:“眼下東都為天下第一城,我仔細觀察,發現他對商賈頗為重視,天下商人亦是大有作為,如此一來,無論江南還是東都……”

“不用說了。”李淵搖搖頭,並沒有不悅之色,“世民,你留意觀察,學習旁人的優點,這是好事。可我們處境並不相同,我們是倚仗關中舊閥支持,蕭布衣卻得商賈支持,新貴之身,再提拔寒門。楊廣當年費盡心力不能盡除的舊閥,卻被蕭布衣借戰事弱化。閥門乃我等成事之根基,素來輕商,眼下關鍵是如何擊敗蕭布衣,豈可在這種關頭自毀根基,引門閥反噬?”

李世民有些臉紅,慌忙道:“原來如此,孩兒受教了。父皇,已晚了,孩兒不耽誤你休息了。”

他起身要走,李淵卻有些詫異,叫道:“世民,你沒有其他的事情了嗎?”

李世民搖頭道:“沒有了,父皇,你早些休息吧。”他走出後宮,李淵不再攔阻,等李世民不見後,這才自言自語道:“世民……終於長大了。”

李世民出了宮中,見繁星滿天都是悶。風吹修竹,萬葉千聲,突然嘆口氣,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