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七節 明白(第4/5頁)

“那是什麽時候開始懷疑的呢?”裴矩伸手畫了女人的幾縷秀發,秀發如雲,畫上的女人面目還未見到。

“這個說來話長,他利用聖上的好大喜功,幾年的時間就讓大隋烽煙四起,到現在,楊玄感已死,往事如煙,我也一直不知道到底當年楊玄感叛亂,他是否參與進來了呢?他一直都說自己在西域為聖上經營,他女兒也一直相信,可他到底有沒有在西域,沒有人知道。其實這個疑惑是在他女兒去西域的時候就有,但是當初她的女兒只是稍有困惑,轉瞬就忘記了這個念頭,現在想起來,他女兒去了張掖卻沒有見到父親,這時候她父親卻可能回到了中原。”

裴矩為畫中的女子畫了瓊鼻,畫了雙眉,只是寥寥數筆,可那女人的剛毅倔強已經顯示無疑。

他什麽都沒有再說,因為他發現,現在再說什麽都已經是廢話,所以他讓女兒說出來,他畢竟還心痛這個女兒,這是他唯一的女兒!

“那人將大隋搞的民不聊生,這才又傳播天書的秘密,說西域出來了塊龜殼。”裴茗翠黯然道:“事情也是好笑,他一心推翻大隋,卻知道他女兒是個極大的阻礙。但他正如自己所說,從不幹涉女兒的一切,以前他女兒不明白,現在想起,卻是幡然醒悟,原來宣揚龜殼在西域也是父親安排下的一計。他知道女兒為了聖上,畢竟會想辦法毀去龜殼,也知道女兒若在東都,必定是他計謀的阻礙,所以他巧用調虎離山支走女兒。實際上他對女兒的推算完全無誤,女兒本在馬邑,那時候才認識蕭布衣,為了這個消息,當下下潼關遠赴張掖,得到了這塊並無用處的龜殼。”

說到這裏,裴茗翠伸手摸著龜殼,嘴角帶著苦澀的笑,“可嘆女兒到現在才明白,這天書一事陰謀居多,還是留著這片無用的龜殼。他把女兒遠遠的調開,自己卻開始到東都傳播李氏當為天子一事……聖上早起殺機,逼反李渾等人,誅殺李閥,引發門閥惴惴不安。他應該認識魏刀兒、王須拔,不知道當初蓬萊山擊殺李玄霸是不是他一手策劃呢?”

裴茗翠說到這裏,心如刀絞,淚水流淌下來,她的父親設計殺了她的戀人,她該如何處置?

裴矩淡然道,“擋路者一定要死,你怎麽知道他認識魏刀兒?”

裴茗翠落淚有如珠玉,避而不答,“可是……可是……說的好,擋路者一定要死。女兒心痛戀人之死,為了追殺魏刀兒,遠赴河北。他卻可以全心的策劃大計,所以他安排了還陽一事,他參與了平陳,卻是早在平陳之時準備了個陳宣華……或許不是一個,而是兩個?我已查得,知道陳宣華有一妹子在平陳後流落民間,她們是姐妹,生下的女兒自然和母親相像,先後出現的兩個假陳宣華都應該是陳宣華妹子的女兒吧?那人心機之深,布局之遠實在讓人駭然。他用東都還陽、洛水襲駕、揚州刺殺逼死聖上,這時候天下亂的已經符合他的遠見,聖上再活著已經沒有作用。可嘆聖上就算死都不明白,原來還在養病的裴大人親手布局,要了他的命。”

裴矩為畫上的女人畫了雙眸,這筆堪稱畫龍點睛,畫中女子眼眸點出,栩栩如生,只是那女子卻是多了憂郁之氣,揮之不去。

“破綻到底在哪裏呢?”裴矩自言自語的問。

裴茗翠凝聲道:“那人的身份可以說是隱蔽極深,可惜他還是忍不住在社稷壇出手。他不知道女兒早就設計在等,就等著父親的出現。這裏就有個疑問,既然蕭布衣是天機,他是太平道中人,以天機為重,可他為什麽要殺蕭布衣呢?在我看來,他多半覺得蕭布衣發展之快,超乎他的想象,所以他才想要將蕭布衣除去。蕭布衣的位置本應該是他親自來坐,他親手將大隋江山毀去,既然大道托付別人終究不成,所以他要親手開創大大的疆土,興復大道,盡收江都之兵,回轉東都,挾天子以令天下!皇甫無逸庸才一個,就算坐鎮東都也是不足為懼,他最擔心的卻是那個異軍突起的蕭布衣。所以他在江都托病不出,卻是匹馬到了東都,在社稷壇以另外的身份出現,那人遊蕩西域,自號符平居!那人想要擊殺蕭布衣,卻沒有想到的是,道信擋了一掌,道信金剛不壞,衣襟上卻聽信女兒之言,塗了一層藥物,此藥物不能殺人,但是入了人手卻有淡淡的金色,數年不去!因為他和魏刀兒聯手,這才讓女兒意識到當初蓬萊山刺殺一事也可能是那人的傑作!那人現在總應該知道,女兒為什麽明白真相了吧?”

裴矩伸手棄筆,看著右手,那上面果然隱隱有層淡淡的金色。

“原來如此。”裴矩輕嘆聲,“這個禿驢,用意竟然在此,我用盡方法不能盡去,沒想到竟然是女兒的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