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一章 婚禮(第2/3頁)

中等的‘大排翅’就好很多,上等的‘小包翅’更是可以稱之為美食了,顯然是出自鮑翅樓的師傅之手。

至於供應主桌上的大人物們的魚翅,又是另一番情形……雖然也叫‘翠蓋魚翅’,可從用料到做工,就截然不同了!選用上品小排翅發好,用母雞湯文火清燉,到了火候,然後用大個紫鮑、雲腿,連同膛好的油雞,用荷葉一塊包起來,放好作料來燒。大約要燒一個時辰,再換新荷葉蓋在上面,上籠屜蒸一刻鐘,再另換荷葉蓋在菜上上桌,這才是真正的翠蓋魚翅。

不過這樣菜肴非得大廚才能大拿,也只有這些最尊貴的客人才能品嘗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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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默這個新郎官,烏紗帽上插著大紅花,跟著一身六品禮服的老爹,從主桌開始,挨桌的敬酒,雖然不用喝酒,但一千桌下來,爺倆已經是腿腳發軟,頭暈眼花了。

老爺子可以先回家歇會兒了,但沈默不行,因為冬天日短,看太陽還有一個時辰就落山了。他得抓緊時間,去迎新娘!

為什麽得這個時候迎呢?因為現在是黃昏!因為‘婚禮’的‘婚’其實是個別字,正確的說法應該是——‘昏禮’。因為黃昏時分乃陰陽相交之時,此時男女結合順應天意,大吉大利,所以稱為昏禮。

這邊已經昏了頭的沈默穿著大紅朝服,帶著迎親的隊伍,吹吹打打的出發了,那邊殷家也是一片忙亂……只有若菡的繡樓裏,是一片靜悄悄的。

因為就在方才,若菡拜祭了亡母,免不得要嗚咽哭泣一場,邊上的姑姑舅媽,好容易才勸住她道:“咱們得快點了,看著吉時已近了。”

若菡點點頭,擦幹眼淚,通紅著雙眼道:“麻煩你們了。”這天對新娘子來說,是應該哭的,不哭不孝順,所以不必在乎哭成腫眼泡什麽的。

若菡她姑便手持五彩紗線,左右搓合,借助紗線的絞縫,反復在她面額上來回滾動,絞除面額汗毛……然後舅媽們幫著剪齊額發和鬢角,修眉點唇扮妝起來,這叫開面整容。女子一生只開一次面,就是在嫁人這一天。

待把若菡的容貌拾掇完畢,姑姑舅媽們便端來了她的宜人冠服!這就是若菡的婚服!不是姑姑舅媽們當年穿戴的‘鳳冠霞帔’,而是堂堂五品誥命夫人才能穿戴的服飾!

姑姑舅媽們癡迷的望著那頭冠上綴著沉甸甸地珠翟、珠牡丹、翠雲、翠牡丹葉、抹金銀寶鈿花,林林總總地綴物足足有幾十樣,單單看著就覺得目眩神迷。那大袖禮服則是真紅色絲綾羅所制。霞帔上繡著雲霞鴛鴦文,華麗無比……

當她們好容易把雙眼移開,再看向若菡的目光,竟然在羨慕之上,還有幾分嫉妒。這也不難理解,畢竟對女人來說,一副誥命就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就是最高的追求!

很快意識到自己的不妥,姑姑舅媽們忙擦幹口水,把嫉妒埋進心底,給殷宜人穿戴起來。卻都暗暗發誓,要讓兒子孫子之類的發憤圖強,將來考個進士當個官,給老娘也掙一副誥命回來……就算是敕命也行啊。

剛剛給若菡穿戴完,便聽到前院有‘噼裏啪啦’的爆竹聲,婦人們齊聲道:“花轎臨門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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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是男方迎親的花轎到了,但女家放炮仗迎轎之後,旋即又虛掩大門‘攔轎門’,這是女方的年輕人要利市呢,雖然硬闖一定能撞開,但自古還沒人幹過這麽煞風景的事兒!

待男方付出相當代價,讓裏面人心滿意後,大門才重新打開,那頂八擡大轎也終於著了地。

但讓沈默比較奇怪的是,花轎的轎門是朝外的,他真想出聲提醒一句:‘嘿,哥們,把轎子倒過來多方便?’不過他謹記自己今天就是一會喘氣的木偶,心說:‘人家女方不嫌麻煩,我操什麽心?’話到嘴邊又憋了回去。

女方出來個舅舅之類的,一手舉著紅燭、一手持著銅鏡,向轎內照一下,又讓沈默好一個郁悶,難道還怕裏面連馬紮都沒有嗎?

正所謂隔行如隔山,沈六首那麽大的學問,卻不知道這叫‘搜轎’,是為了驅逐匿藏轎內的冤鬼。而轎口之所以朝外,也就是為了避免將鬼攆進家裏去。

然後男方喜娘進去女家催上轎,因為女方會佯作不願出嫁,得催促三次,所以借這個工夫,沈默進去給老嶽父以及一幹‘外戚’敬酒,因為要趕在黃昏行大禮,不能一一敬過,沈默只給老嶽父磕了頭,單獨敬了酒,其余人便一齊敬了。

殷老爺今天的心情,叫一個五味雜陳,既有為女兒覓得佳婿而高興,又有將要把心肝兒寶貝送給別人的不舍,還有想起自己老伴的難過。最後種種情緒化為一股力量,使勁拍打著女婿的肩膀,小聲威脅道:“你要是不好好對我閨女,看我……看我不……”這種日子不好說什麽‘打打殺殺’,但就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