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睚眥必報
從三毒秘境出來後,相重鏡一直強迫自己不去回想當年之事,他將宿蠶聲和晉楚齡兩人的存在從自己的記憶中隱藏得嚴嚴實實,只留下徹骨的恨意。
此時,相重鏡居高臨下看著兩人,突然覺得自己愚蠢至極。
他宛如鴕鳥般將所有能幹擾他做出正確判斷的記憶深埋在腦海深處,可這樣的行為不就說明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懦夫,連心生恨意都要掩耳盜鈴欺騙自己嗎?
相重鏡面無表情地想:“我又沒有錯,為何要畏手畏腳?”
就算有六十年前和這兩人相處的美好記憶,那也只是前塵舊事罷了。
一瞬間,無數被強行掩埋在記憶深處的片段終於被他悉數放了出來。
相重鏡宛如一個旁觀者般看著六十多年前的自己,眼神像是在一個蠢貨。
六十多年前還未完全融合的相斂無論做何時反應都仿佛慢上半拍,只有練劍時不假思索速度極快。
宿蠶聲是性情高傲的劍修,最開始和相斂認識時根本瞧不起他,否則也不會在瞧見雪狼幾乎咬斷相斂的手後看也不看一眼。
相斂漠然看他,一言不發地捂著鮮血淋漓的手離開。
三日後,三門試劍會上,他一劍挑飛了天之驕子的劍,看著宿蠶聲不可置信的視線,心中卻沒有絲毫波瀾。
那時的相斂,連感情都很少,做什麽都不真實。
自那之後,宿蠶聲便總是纏著他比劍,哪怕三門比試已經結束,他還經常來去意宗尋他。
曲危弦自小就像是個小尾巴一樣跟著相斂,一來二去,那小傻子也不知瞎了那只眼,竟然瞧上了宿蠶聲。
相斂知道的時候,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一劍殺了宿蠶聲。
曲危弦卻眼巴巴看著他,抱著他的劍,眸中全是溫柔的光芒。
“危弦喜歡。”
相斂勸解他:“他並非良人。”
曲危弦還是說:“危弦喜歡。”
相斂沒辦法,只好捏著鼻子看著兩人定了親。
也是因為有宿蠶聲對曲危弦的照料,相斂才生起了想要徹底脫離去意宗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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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斂並不喜歡蛇,但因為孔雀攝魂,不得已服從,暗地裏卻盤算著將這條小蛇當成擺脫去意宗的工具。
直到他去妖族時,遇到了那條被人肆意欺辱的小蛇。
那時的晉楚齡連人形都沒能化成,上半身是人形,腰腹以下卻是長長一條蛇尾,他抱著頭蜷縮在臟亂的草叢中低聲哭泣,蛇類冰冷的豎瞳卻盈滿眼淚,讓人情不自禁卸下心防。
相斂在角落看了許久,才終於走上前,朝他伸出手。
他或許天生就對這種弱小之物做不出漠然相待的事來。
相重鏡冷漠看著六十年前的所有記憶,最後在他被封印在定魂棺中戛然而止。
與此同時,那鋪天蓋地的“蛛網”終於被那三滴血牽引著朝下罩去,那法陣不知有什麽神通,在落到晉楚齡布在寺廟中的結界時竟然如同切豆腐似的,豎著劈下去。
一聲琉璃似的脆響,禁制轟然炸裂。
而後蛛網法陣全部落下,轟隆一聲驚天動地的聲響,整個寺廟頓時籠罩在一片灰塵中。
在半空的顧從絮看得尾巴一翹,滿目震驚瞧著底下轟隆隆好像遭遇地動似的寺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相重鏡……竟然真的將那寺廟夷為平地了?
相重鏡像是欣賞美景似的含著笑看著腳底下的場景,似乎察覺到惡龍的注視,眸子輕輕一瞥,對上惡龍的豎瞳。
“嗯?”相重鏡溫柔笑了,“怎麽了?”
顧從絮:“……”
顧從絮抖了抖,搖搖腦袋:“沒啊。”
相重鏡又將視線移下去,饒有興致地瞧著灰塵一點點落下。
那麽大的動靜,幾乎能將整個山脈的人都引來,但顧從絮偏頭看了看山上的臨江峰,好像沒瞧見一個人出來查看。
想來也是那陣法的緣故。
相重鏡正垂眸看著,突然不著痕跡地將靈劍握緊,眼睛眨都不眨地橫手一劈。
顧從絮還沒來得及看發生了什麽,就聽到鏘鏘兩聲,相重鏡將兩道劍意重重劈散。
顧從絮一驚,立刻就要將相重鏡盤在最中間護著,可誰知剛才一直站在他背上的相重鏡像是尋到了什麽好玩的東西,足尖一點,竟然直接從龍背上躍了下去。
回想起相重鏡現在還未恢復靈力,顧從絮嚇了一跳,俯沖下來就要接住他,可他才一動,相重鏡便渾身浴火,靈劍的劍意如離弦的箭重重穿破漫天灰塵,那氣勢之強,竟然將那灰塵破開了一條鋒利的縫隙,許久都未闔上。
順著那趕緊的縫隙,顧從絮瞧見宿蠶聲正猙獰笑著,手握著靈劍森森看著相重鏡,眸裏全是嗜血的戰意。
在顧從絮不知道的時候,宿蠶聲和相重鏡已經交手了數招。
顧從絮有些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