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繁瑣陣法

宿蠶聲額間全是冷汗,他奮力看著相重鏡,汗水打濕他的羽睫,讓他看得不太真切,低聲道:“你早就想這樣做了,是嗎?”

相重鏡道:“不早,六十年罷了。”

他說著,將劍慢條斯理從宿蠶聲右手拔了出來,那帶著法陣的劍還在發著燙,好像從巖漿抽出來似的。

經脈硬生生被熱氣融化徹底毀掉的滋味並不好受,宿蠶聲渾身發抖,想要擡起左手捂住右臂,但左手輕輕一動他才發現一根根紅色細針正刺入他的左手手腕,將他左手的靈力徹底封住了。

宿蠶聲意識到這一點,呆愣許久才慘笑一聲,看著慢條斯理用黑袍擦血的相重鏡,終於徹底承認,自己根本不了解這個人。

六十年前,兩人是摯友,宿蠶聲卻懷疑他殘害同門,和惡龍結契,不聽他的辯解將他刺傷;

六十年後,宿蠶聲本以為相重鏡會利用易掌門破開陣法,卻從未想過,像相重鏡這種人,怎麽會利用真心待自己之人?

宿蠶聲只知道他劍意高超,性子磊落,卻從來不知道他睚眥必報,對待敵人毫不留情。

摯友?

宿蠶聲自嘲一笑。

相重鏡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的神色,俯下身笑著看他:“你終於發現了。”

宿蠶聲擡頭看他,不懂他是什麽意思。

“我從三毒秘境出來後,你對我的愧疚從來都不是出自真心的。”相重鏡所以將靈劍往後一甩,瓊廿一暈暈乎乎地化為人形落地。

宿蠶聲一愣:“什麽?”

“你對我的愧疚,只是因危弦同你決裂。”相重鏡言笑晏晏,“你就算想要補償,也是因為想要借此讓危弦回心轉意罷了。”

宿蠶聲呼吸一急,近乎驚恐地看著他。

他想要急著否認,卻不知要如何開口,只能怔怔對上相重鏡似乎能看破一切的視線。

相重鏡卻已經懶得看他,他後知後覺自己體內已經徹底恢復的靈力,詫異地回頭看向顧從絮。

顧從絮快步走過來,滿臉慌張地扯過他鮮血淋漓的手:“疼不疼?”

相重鏡好笑地看著他。

現在自己手上只是破了個小口子,他就這般如臨大敵,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受了致命傷。

“不疼。”相重鏡笑著看他,“要不惡龍大人幫我舔一舔?”

他原本只是開玩笑,沒想到顧從絮眉頭一皺,似乎真的在考慮自己舔一舔能不能將傷口愈合。

相重鏡嚇了一跳,忙將手縮了回來,悶咳一聲,道:“沒事,很快就好了。”

顧從絮眉頭還是皺得死緊。

被這麽一打岔,相重鏡都忘了自己本來打算做什麽了。

不過很快,便有人過來提醒他。

晉楚齡渾身劇烈發抖,赤紅著雙眸瞪著顧從絮,一條蛇尾猛地從旁邊襲來,朝著顧從絮直直甩了過去,看樣子想要將這人攔腰劈斷。

顧從絮嗤笑一聲,無法理解是誰給了這條小毒蛇膽子,讓他敢將尾巴朝著真龍甩。

他正要用真龍威壓將這討人厭的尾巴震開,相重鏡突然道:“你別出手。”

顧從絮愣了一下,這才意識到相重鏡是打算親自報仇。

顧從絮悶悶不樂,總覺得好像丟失了在相重鏡面前大發龍威的炫耀機會。

相重鏡沒有去看顧從絮在不開心什麽,他擡起手朝著不遠處雙眸赤紅的晉楚齡猛地擊出一道靈力。

若是在六十年前,相重鏡從來不會失了準頭,但這次應該是剛恢復靈力他一時拿捏不準,那道靈力直直擦著晉楚齡的尾巴過去,轟然一聲落在晉楚齡身後的廢墟。

灰塵再次被激起。

相重鏡:“……”

相重鏡唇角抽動,在顧從絮奇怪眼神的注視下強行撐著,淡淡朝著渾身僵住的晉楚齡道:“你若是再動你那尾巴,下一擊就會落在你身上。”

晉楚齡對上相重鏡疏離冷漠的視線,再也不敢亂動了。

見兩人被唬住了,失手打偏的相重鏡這才悄無聲息松了一口氣。

晉楚齡還是兩人初見時那副半人半蛇的模樣,他雙眸含淚,將方才的兇狠收得一幹二凈,哽咽道:“相哥哥。”

相重鏡對自己沒有下死手,和對待宿蠶聲時的心狠手辣全然不同,讓晉楚齡再次燃起了一點希望,覺得自己在相重鏡心中應該是不一樣的,起碼不和宿蠶聲那種偽君子一樣。

相重鏡讓瓊廿一回雙銜城,這副場景更是讓晉楚齡希望更甚。

相重鏡也沒會想用劍廢掉他的手。

相重鏡慢條斯理地看著晉楚齡,淡淡道:“你不是自詡法陣天賦一絕嗎,今日我們來比比陣法,如何?”

“比……陣法?”晉楚齡一愣,接著一陣狂喜。

六十年前相重鏡根本連最基本的陣法都不會畫,哪怕被封印六十年應該也沒有精進。

相重鏡這是在對自己故意放水!

晉楚齡拼命說服自己相重鏡還對他有舊情,連方才能將他陣法震碎的奇怪法陣都拋之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