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坦誠相見

芥子中原本叫囂著栽了雲硯裏的滿秋狹此時突然安靜,雙眸呆滯地看著渾身浴火的相重鏡。

恍惚中,幾十年前一劍破九霄的少年仿佛在一瞬間回來了,滿秋狹看著看著,面紗不知何時已經濕透了。

芥子雅閣中的曲危弦面無表情看了半晌,突然快步從芥子裏跳出去,踉踉蹌蹌朝著相重鏡跑了過去。

比試台上,相重鏡依然握著劍,居高臨下地看著雲硯裏。

雲硯裏因為一時輕敵被直接制住,當即不服輸地咬牙切齒地瞪著他,惡狠狠道:“偷襲算什麽男人?!你若不殺我,我一定要將你挫骨揚灰!”

相重鏡對這種咒罵的話沒有絲毫感想,他俯下身,漫不經心去揭雲硯裏的面具,打算看看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雲硯裏見他這個動作,掙紮著用不熟練的右手掐訣打算喚來鳳凰,但鳳凰還沒飛過來,便被相重鏡頭也不回地一道靈力給震得“嘰”的一聲掉落在地,隨後被突然出現的雪狼拿爪子按在了地上。

雲硯裏悚然一驚。

他從來不知道九州竟然還有這號人物,竟然用靈力便能壓制靈獸?!

他震撼間,相重鏡已經伸著修長的手指將他臉上的面具拿了下來。

雲硯裏恨恨瞪他。

只是當相重鏡看到面具下那張臉時,突然面無表情將面具又蓋了回去。

雲硯裏:“???”

相重鏡面不改色道:“你太醜了。”

雲硯裏:“……”

雲硯裏咆哮道:“本尊主是州城一枝花!你竟敢說我醜!?我一定要宰了你!”

相重鏡起身,將瓊廿一拔了回來,隨手一揮將劍刃上的血痕甩掉,淡淡道:“你輸了。”

雲硯裏氣得不行,捂著肩膀站起來,森然道:“方才是我輕敵,再來一次,你定會慘死我劍下。”

方才相重鏡那突如其來的一劍讓雲硯裏一刹那亂了方寸,否則中規中矩地打,他不至於輸得這麽快。

相重鏡也知道這個道理,但他的元嬰靈力已經再次有了停滯的兆頭,應該很快就會變回之前無法動用靈力的模樣。

他不想讓雲硯裏瞧出來,隨意點頭,用一種很敷衍的語調道:“你養好傷再說吧。”

雲硯裏脾氣倨傲,但輸了就是輸了,也沒有死纏爛打失了風度,他冷笑一聲,繼續放狠話:“你等死吧。”

相重鏡笑著說:“好。”

雲硯裏:“……”

雲硯裏還是頭一回有這種用盡全力卻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憋屈感,他忍了又忍,才讓自己保持平靜,開口道:“你住在何處?”

相重鏡:“怎麽,要尋仇?”

雲硯裏瞪他一眼:“對!”

相重鏡看出來了此人眼底已經沒了殺意,也不怕他私底下來害自己。

“我在無盡樓。”

雲硯裏默念幾遍,才冷傲道:“我記住了。”

說罷,轉身就走。

鳳凰鳴叫一聲,撲扇著華美的翎羽往他肩上落,被雲硯裏一指頭彈歪了腦袋。

相重鏡隱約聽到他在罵:“廢物東西,要你何用?!這下非但沒出名,還把臉丟到家了!”

鳳凰委屈地叫:“啾嘰。”

雲硯裏離開後,在看席上的人才猛地反應過來,歡呼聲響徹整個比試場。

方才那雲硯裏算是拉足了眾人的仇恨,相重鏡這麽瀟灑利落地挫了那人的銳氣,讓所有人都狠狠舒爽了一把,加上這次禦獸大典魁首已出,眾人歡呼得更起勁了。

看席上的一個修士開心地拍完掌,突然歪著腦袋問同伴:“我們在開心什麽?這是禦獸大典吧?獸和獸的精彩廝鬥對決呢?”

同伴:“……”

兩人面面相覷。

這是最不像禦獸大典的一屆。

相重鏡慢悠悠收了劍,他出劍極快,幾乎沒人認出來他的劍和劍意。

他正要去拿龍骨,就瞧見一身雪衣的曲危弦從長長台階上跑了下來,在下最後一層石階時還微微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在地。

之前的相重鏡疼怕了,不肯輕易去信任曲危弦,但他因顧從絮撥開了心頭的霧霾,不再帶著惡意去揣測任何人時,就會發現當年的曲危弦從始至終都沒想要害自己。

自己之前對他的漠然,只是遷怒而已。

相重鏡看著停在三步外的曲危弦,露出一個笑,仿佛六十年前一般,溫柔道:“危弦。”

曲危弦茫然地看著他,呆愣了許久許久,久到相重鏡都要擡步想去找他了,他才突然快步跑到相重鏡面前,一頭撞到了他懷裏。

相重鏡被撞得往後退了半步,有些猶豫地擡起右手。

曲危弦渾身發抖,抱著相重鏡的手狠狠用力,漂亮無神的眼睛中緩緩流出滾燙的淚,緩緩浸濕相重鏡的衣襟。

“重鏡……”曲危弦喃喃喚他的名字。

相重鏡的手輕輕落在曲危弦的後背上,拍了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