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枯木逢春

顧從絮也瞧見了:“那金鈴和你的一樣?”

相重鏡快步上前正要細看,那黑衣男人卻將手垂了下去,寬大的袖子遮住手腕。

相重鏡眉頭皺得死緊,他將視線移到男人肩上的浴火鳳凰上,問顧從絮:“那是真鳳凰嗎?”

據他所知,鳳凰和真龍一樣,已經在九州銷聲匿跡多年。

顧從絮神色難得肅然,道:“是。”

相重鏡不再關注那男人手腕上的金鈴,神色越發冷漠:“你能打得過?”

比試台已經廝打起來,對面那小山似的男人連靈獸都未曾召喚出來,便被黑衣男人隨手一擊重重擊飛,整個人砸在堅硬的墻壁上,幾乎留下一個人形。

看台上的修士全都驚呼一聲。

顧從絮感知了一下那鳳凰的靈力,道:“若是沒有封印,它定不是我的對手。”

相重鏡不知在想什麽,視線漠然地盯著那黑衣男人:“若我沒看錯,他腕上的金鈴紋路和我手上的極其相似。”

顧從絮有些愕然:“他那豈不是你的同族?”

“誰知道呢?”相重鏡垂下眸慢條斯理摸索著手腕上的金鈴,淡淡道, “去意宗宗主當年收養我時,我被人封在靈器匣子裏在落川上飄了許久。能將一個孩子封在匣子裏丟到冰河中的世族,我不敢輕易去認同族。”

顧從絮沒想到相重鏡當年是這麽被丟棄的,看著相重鏡如冰霜似的眸子,恍惚間突然想起來當年相重鏡被封印後第一次清醒時的模樣。

當時幽火已認主,將偌大定魂棺照亮,他卻瞳孔渙散,像是瘋了似的拼命用手去推闔死的棺蓋,最後整個定魂棺上全是他指尖流出的血痕,觸目驚心。

顧從絮雖然恨他將自己封印在靈體上,但對於常年被困在三毒秘境的真龍來說,在秘境或在相重鏡靈體只是區別於牢籠是大是小罷了。

看著相重鏡渾身是血奄奄一息,還未被相重鏡騷話荼毒的真龍良心尚存,對他保留著一絲同情,猶豫著開口。

“你……出不去的。”

他只說了一句話,垂死的相重鏡渾身一抖,目光呆滯許久,才仿佛得到了一絲希望似的,猝不及防地笑了起來。

他邊笑邊落淚,說了句顧從絮不懂的話。

“這次有人在啊。”

自那之後,相重鏡一無趣了就開始撩撥他,自言自語滿嘴騷話,讓顧從絮痛不欲生,恨不得將之前主動搭話的自己生生掐死。

此前顧從絮不知道相重鏡那句沒頭沒尾的話是什麽意思,現在知曉他的身世,才隱約明白了。

相重鏡將手中金鈴解下來放在袖子裏,空著的右手握著腰間懸掛著的靈劍,手指近乎生澀地又一下沒一下敲著劍柄。

他面無表情看著比試台上已經接近尾聲的廝鬥,那小山似的男人根本不敵黑衣男人,被打得節節敗退,若不是身軀強悍早就吐了一升血。

黑衣男人幾乎用不上鳳凰出場,只是屈指一點,就能讓人如同提線木偶似的,隨著他的心思而動。

看客還從未在禦獸大典上看到過這副模樣,面面相覷,滿臉“這是禦獸大典吧,不是那個修士的生死決鬥吧”。

禦獸大典最後兩場決鬥,往往都是罕見靈獸百出,且廝鬥皆是精彩至極的,所有修士活了這麽多年,還是頭一回看到如此古怪的兩場。

一場是小寵轉圈打滾;

一場則是單方面的蹂躪,靈獸活像是個吉祥物。

已經絕跡上千年的鳳凰出場,本來讓所有看台上的修士振奮不已,但眾人亢奮期待了許久,竟然只能瞧見黑衣男人在那手指一點點地揍人,鳳凰竟然站在那漫不經心地梳理羽毛,有時候長嘯一聲,還咳出一小簇火苗來。

所有人:“……”

這往哪裏說理去?

很快,黑衣男人許是玩膩了,隨手將對手揮到比試台下去。

轟然一聲作響。

再起不能。

黑衣男人冷傲地一揮袖子,漠然道:“不堪一擊。”

上遙峰的秩正唇角抽動,正要拿著他的玉牌宣布他勝出,就見黑衣男人仿佛還沒嘲諷夠,又說了一句。

“你們九州之人全是這種廢物?一個能打的都沒有嗎?!”

秩正:“……”

眾人:“……”

這一句簡直像是捅了馬蜂窩,直接有人將靈器不要錢似的往比試台上砸。

“放肆!大膽!難道你不是九州人嗎?!”

“此人太狂妄了,誰去教他做個人?”

“滾出去!”

靈器和劍意轟隆隆砸到比試台上,直接將偌大個比試台砸得起了一陣灰塵,挑釁的男人依然面無表情,周身似乎有護體靈力似的結界,那些靈力竟然靠近不了他分毫。

他冷冷一揮衣袖,擰眉道:“實話都不讓人說?看來九州式微。”

話音剛落,又是一道道靈力轟過來。

秩正急得滿頭是汗,根本沒辦法控制這個局面,只好飛快跑去尋宿蠶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