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打通中原門戶,隆中對藍圖現曙光(第4/5頁)

莫非這漢中印綬是要交於張飛麽?

劉備注視著張飛,眼睛裏流露出復雜的情緒,張飛本以為劉備要將印綬交給自己,可他在劉備的眼神裏讀出了其他的東西,劉備仿佛是在對他殷殷地傾吐心聲,希望他支持、信任、理解自己。

“大……”張飛輕一動唇,卻沒有真的喊出來。

劉備挪開了張飛,印盒緩緩地移動著,移動著,忽地停止了,他盯著那人,凝聲道:“文長!”

排在將軍末端的魏延聽得劉備呼自己,茫茫然不知所措,呆了片刻才是一拜:“在!”

劉備對他平和地一笑,聲音威嚴而莊重地說:“孤將這漢中印綬交於你手,你當恪盡職守,不得貽誤!”

不僅魏延,壇上的將軍和壇下的士兵都震驚了,為什麽?鎮守漢中要地的任務要交給一個不大不小的牙門將軍,論資歷,論戰功,在場的哪個將軍不比他強,可是主公居然擢拔他領銜漢川。

“主公,延……”魏延張著嘴巴,一溜又激動又害怕的氣滑了出來。

劉備一凜聲色:“怎麽,文長不敢接印?莫非怕了曹操?”

劉備質疑而犀利的眼神猶如尖利的刀鋒,在一瞬間剝離了魏延的惶恐,澎湃的好勝心膨脹了,他挺起胸膛,大聲地說:“有何不敢!”

“壯哉!”劉備高聲贊道,印盒卻不忙著遞出,仍是斂了容說,“孤且問你,如今委你重任,文長欲何處之?”

魏延振振有聲地說:“若曹操舉天下而來,請為主公拒之;偏將十萬之眾至,請為主公吞之!”

劉備大贊道:“好!氣魄巋然,有擔當!”

印盒穩穩地放在魏延的手上,劉備用力一壓:“拿好,漢中要地,謹慎守之!”

魏延牢牢地捧住印盒:“主公放心,魏延定不辜負主公重托!”

劉備滿意地點點頭,他回過身,對那拜壇下瞠目結舌的士兵張望了一眼:“孤今特除魏延為督漢中鎮遠將軍,領漢中太守!”

隆隆如鐘的聲音傳遍四野,隨著跌宕山風飄入了每個人的耳朵裏。

※※※

入秋後,諸葛亮才從江陽郡回來。

南中的局勢已暫時穩定下來,他還去見了庲降都督鄧方,兩人密談了數次,決定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起刀兵,目下唯有千方百計求穩,待得漢中戰事平息,再著手處理南中。

回到成都時,卻是傍晚,秋意已如調濃的墨,深得揮不去了。院中的花木拼卻著最後的余力,迎著沒落的夕照綻放出極致的美麗,為這個最後的瞬間,天地也沉浸在深沉的悲涼中。墻垣上,屋瓦間,長廊下,全塗上了一層淚涔涔的粉色濕痕。

諸葛亮繞過回廊走到後院,吹面生寒的風讓他頗感衣衫單薄,幾瓣淺黃的花悠悠蕩蕩。女孩兒的笑聲像幹凈的一滴水,忽然落在他疲憊的心上,他站著聽了一會兒,不知不覺,輕松的笑意飛過眼角的皺紋。

前方的彎橋上,諸葛果正倚著闌幹釣魚,諸葛喬拉著她的手,不停地小聲提醒道:“別笑,嚇跑了魚!”

諸葛果卻笑得前仰後合,那魚竿晃來晃去,魚鉤一會兒沒入水中,一會兒飛出水面,在橋下的溪流裏劃出一圈圈漣漪,驚得魚兒紛紛逃散。

“喬哥哥,為什麽釣魚不能動,真麻煩!”諸葛果笑哈哈地說,“不如我脫了鞋子,下水去摸魚!”

諸葛喬嚴肅地說:“釣魚非徒釣耳,乃為靜心修身,誠心格物,致虛靜篤。當日姜尚在渭水垂釣,那是釣魚麽?他是借著釣魚以觀人世,釣得文王上鉤,也釣來周朝八百年!”

諸葛果晃著腦袋:“我不做君子,亦不要當姜尚,我又不釣文王……”她停下來想了想,“如果能把爹爹釣回來,也是好的。”

她本來在開玩笑,一回頭卻看見諸葛亮對她微笑,她以為是幻覺,死命地眨眨眼睛,那影像沒有消失,反而真實如刀刻,她又聽見諸葛喬畢恭畢敬地稱呼道:“父親!”

諸葛果清醒了,她把釣竿一丟,拍著手大叫道:“爹爹!”她跳起來,像燕子一般撲入諸葛亮的懷裏。

諸葛亮溺愛地彈彈她的臉蛋,手心是溫潤如雞蛋清的軟滑。他打量著三個月沒見的諸葛果,女兒十二歲了,個頭齊著自己的胸口,眉目唇鼻已漸漸勾出少女的輪廓。雖因久病而顯得骨瘦,卻囫圇有了成熟影兒,可他已抱不動她了,再不能像過去一般捧她在懷裏,逗一逗,顛一顛,她還是那一枚紅馥馥的果兒,卻已快蒂落枝頭,去另一棵樹上尋找新的巢穴。

“長大了。”他喃喃,親愛的柔情裏滲入了傷感的沙粒,磨疼了他的心。

諸葛果嘟著嘴巴:“爹爹老不在家,人家長沒長大,你也不知!”

諸葛亮笑著拍拍她的後背,回頭對諸葛喬和藹地說:“你寫的論政文章,我看了,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