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涉險孤身說主母,追回劉氏血脈(第2/6頁)

“出了什麽事,急成這樣?”諸葛亮站了起來。

“了不得了,我剛才本在屋裏……夫人,夫人趕來……她說主母執意回江東,還把公子也帶、帶走了!”

諸葛亮大驚失色,關張也是震驚,張飛跳著腳地奔向修遠:“你說什麽,她把阿鬥帶去江東?”

“是……”修遠捶著胸口,“她說要回江東,再不回來了……”

張飛瞪眼咆哮:“好個無情無義的娘們兒,走就走,還把我侄兒也帶走!”

諸葛亮急聲道:“二位將軍,速去阻攔,無論主母肯不肯留下,也定要把公子搶過來!”

一向穩重的諸葛亮說出的話也決斷不留情,關張二人知道事態嚴重,飛身跳下亭台,狂風般沖出去,張飛還一路狂呼:“來啊,備馬,所有親衛一起出動,隨我去救公子!”

諸葛亮也等不及了,一把捏緊羽扇,跟著關張飛跑而去。他步子邁得很大,心中又焦急萬分,濕漉漉的路絆得腳步不穩,幾次險些一跤摔倒,卻是全然不顧,只顧悶頭奔跑,撞得迎面過來的仆役閃避不及,這不顧一切的狂奔與他素日的持重冷靜竟截然不同。

到了門首早有快馬準備,關張兩騎已率了一隊親衛奔得遠了,他也不知勞累,竟如武將般一躍跳上馬背,狠狠一抽馬尾,隨著關張的蹄塵緊緊尾隨。

轉過一條街,便到了劉備府,卻打聽得孫夫人原來已去了江邊,眾人都急得滿頭汗。關羽吩咐水軍立刻備船,倒轉馬頭,與張飛以及親衛侍從迅速馳到江邊。

狂風驟雨般疾馳到了江岸,卻見一艘大船剛剛起錨,船帆高張,順著風勢推湧波濤,離那岸邊越來越遠。

“嫂嫂!”關羽在岸邊高聲呼喊,可任憑他叫破喉嚨,船上卻沒有一聲回應。

張飛氣得在馬上猛甩馬鞭:“臭娘們兒,無情無義,把我侄兒還回來!”

關羽著急得一個勁地罵水軍校尉,好不容易才見荊州水軍行船來岸。一行人跳下馬,瘋一般地跳上船,關羽和張飛竟然親自起碇,恨不得下了水去推船。

“你們看!”諸葛亮忽然叫道。

眾人驚異,順著諸葛亮手指的方向望去,那大船的一側竟漂著一艘小舟。舟上一人銀盔銀槍,手中長槍一撐舟板,借力反彈,飛身躍上大船甲板。

“是子龍!”張飛跳起身歡呼。

船上霎時一派喧嘩,趙雲持槍左右穿插,與那船上侍衛打了起來,不過數招,便打得滿船侍衛跌足倒地,竟無人能阻他鋒芒。忽有一個女人鉆出了船艙,懷裏摟著一個小孩,指著趙雲謾罵,似乎是孫夫人在訓話。趙雲卻不卑不亢,始終不曾屈服於孫夫人的威脅,也不知道說了什麽,孫夫人抽出長劍,竟要與趙雲對決。

“劃快點!”張飛在甲板上暴跳,一會兒沖去把住舵,一會兒拔出劍在空中抽插,一會兒滿口飛著臟字眼兒。

兩船越來越近,十來艘荊州水軍艨艟戰艦開出水寨,漸漸對那大船形成了合圍之勢。當此之時,江風寒烈,鉛雲低垂,風帆鼓鼓振蕩,竟大有兩軍激戰的緊張氣氛。

“嫂嫂,將侄兒還回來!”關羽揚聲高呼,兩船稍稍合並,船身輕碰,沖力撞得兩船輕輕搖晃。

孫夫人緊緊護住阿鬥,環顧周遭,荊州水師已經將他們團團圍住,艨艟戰艦上的水兵手持鐵索利器,大有飛索上船之意。

“你們想殺了我嗎?”她怒目圓瞪,縱在險境,仍是傲氣十足。

諸葛亮在船頭深深一拜:“我等聞知主母返回江東,特來給主母送行。另外公子不宜隨主母而行,望主母暫留公子!”

“送行?”孫夫人仰頭大笑,“好不虛偽的說辭,明明是來逼我,卻裝了個欺詐的臉孔,真是惡心得緊!”她凜然怒道,“我告訴你們,江東我回定了,阿鬥我也要帶走!”

諸葛亮很冷靜:“那麽請問主母,欲帶公子走是為何,主母又為何忽然想回返江東?”

孫夫人冷冷道:“江東是我家,我想回就回,需要軍師大人許可麽?至於阿鬥,他是我子,做娘的帶兒子回家,犯了哪條王法?”

諸葛亮的語氣很溫和:“主母差矣,諸葛亮何敢阻撓主母歸家,主母心系故園,欲探訪桑梓是人之常情,然則,主母斷不可帶了公子走。公子乃主公骨血,一身幹系重大,當年當陽之難,趙將軍身負公子,從萬軍中殺出重圍,才保有了主公這唯一的血脈。後來甘夫人臨終殷殷,將公子托付於我等,叮囑我等必要上心佑護,不可須臾懈怠。可憐公子前遭兵禍,後遇母亡,孰人不懷憐惜之情,孰人不生慈哺之心,望主母體恤主公血脈得之不易,看在夫妻情分上,留下公子。我等當深感夫人厚恩!”

一席話說得很平靜,沒有一丁點的激烈情緒,而話中卻套著話,孫夫人怎能聽不出來。諸葛亮是說自己不是阿鬥的親母,甘夫人當年臨終托孤,也不是托給自己,自己沒有權力養阿鬥。若一意孤行帶了阿鬥走,竟像是要絕了劉家的後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