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臥龍一語點醒常敗將軍(第2/5頁)

夥計面露難色:“樓上雅座皆已客滿,只樓下還有大堂旁的幾處空位,我挪一扇屏風,隔斷了大堂,如何?”

張飛一揮手:“管得什麽鳥地方,只要能吃酒便行,你找個稍靜的地方就成!”

夥計一叠聲迎著,領著三人朝大堂右邊而去,三人穿過大堂,卻見酒樓大堂中央立放著巨型棋枰,秤上黑白子縱橫交錯,原來這棋枰背後嵌了磁石,棋子皆是鐵制,因此落在棋盤上被磁力吸附便不會脫落。

棋枰右側斜豎起一架梯子,有赭衣少年登上梯子,一枚一枚取下已成死棋的棋子。下首也是兩個赭衣少年,接過少年手中的棋子,分顏色放在兩個碩大的木盒裏。一位老者立在中央,仰首細察棋局,手裏持一根竹棒,在黑白雙方所控區域輕點,數出終局差子。

無數人圍在棋盤前,一面飲酒一面起哄,連樓上的客人也擁在闌幹邊,對著那大棋枰指指點點。

“這是做什麽?”關羽好奇。

夥計笑道:“客官還不知麽,我家擺下了棋局擂台,誰能一日手談無敵手,便得贈西域美酒兩甕!”

關羽也是好棋之人,當下不免起了興致,問道:“還有這等意思,那有人贏過麽?”

夥計惋惜地搖頭:“至今尚無,往往贏過三四人,便被其他人攻下擂,從沒一個能一日不敗!”

關羽凝眉:“偌大的襄陽,竟然找不到一個棋藝精湛的?”

夥計側身讓過端酒水的跑堂:“客官你可別說,今天說不定就遇見了,這個客人從早起到現在,連贏五六場了,如能撐到日入之時,他就是第一人!”

正說話間,聽得大堂裏老者朗聲道:“終局,白子輸二十一目半!”

滿堂酒客轟然大叫,紛紛拍手跺足,不約而同地齊聲高喊:“送酒送酒!”登時酒樓內人聲猶如雷鳴,震得樓板上的灰塵顆顆彈跳。

夥計也笑盈了眼睛:“乖乖,好個國手,又贏了!”

“是個什麽人?”關羽伸長了脖子去瞧那終局棋枰。

酒樓裏嚷嚷成一片,連剛才沒表情的劉備也暫收了沉郁,緩了步子一面看棋局,一面去找那棋中國手。

正在這滿場歡呼時,只聽見樓上乒乓一聲亂響,像是誰掀翻了酒案,杯盤斝尊重重摔在地上,從樓上雅間沖出一個著灰綢的男人,滿面慍怒地喊叫道:

“邪門了,重算重算,我怎會輸!”

原來這人便是持白子的輸家,他怒氣沖沖地沖下樓,一徑沖到大棋枰前,也不細看,只一把抓住那老者手臂,厲聲道:“分明是我贏了,我心裏記得很清楚,你為何說我輸了?”

老者惶恐道:“客人休怒,確是你輸了,我一子子細細數過,何況這滿堂客人都盯著,縱使我算錯,他們也不會的!”

灰綢男人誶道:“他們?他們若是懂棋,如何沒一個敢打擂,無非看看熱鬧罷了,分明是你這老兒作祟!”

老者窘了臉:“客人如何這般說,我為何要作假?”

“定是你和那人勾結起來出千!”灰綢男人咬定了不松口。

“輸就輸了,恁沒氣度,丟死人了!”滿堂的客人都喝起了倒彩。

灰綢男人又羞又氣,一把搡開老者,推得他蹀躞著撞在棋枰上,脊梁嘎嘎地撞得生痛,一雙老眼頓時流下兩行眼淚。

“棋品太差,輸則輸矣,還要欺負老人家,趁早滾回家去,別在這裏丟人現眼!”有嘲諷的聲音瑯瑯地響起,越過喧囂格外清晰。

灰綢男人循聲一覓,聲音從大堂的一角傳出,隔著一扇繪著青竹的白玉屏風。裏間隱約有兩個人,一人著黑衣,一人著白衣,他認出了,正是和他對弈的客人。

灰綢男人的火氣未消,恰是冤家路窄,沖口罵道:“說什麽渾話呢?你讓誰滾回家去?”

那剛說話的客人冷笑:“誰輸棋沒風度誰滾回家去!”

灰綢男人火氣直貫頭頂:“你也不看惹的是誰,敢這樣和我說話!”他一個響指,倏忽,竟竄出七八個武士,個個腰懸寶刀,瞪著火焰騰騰的銅鈴眼,墻一樣撞了過去。

亂世之際,富豪之家好養死士,一些亡命之徒幹犯法典,無路可去,便投在豪門大族,充任護院部曲,因此這陣勢一擺出,可見這灰綢男人定是荊州豪門。

酒樓裏一片嘩然,誰都沒料到原來下棋惹了個太歲,照這看來,今日怕是要血濺三尺了。

“怎麽著,想動粗?”屏風後著黑衣的客人凜聲道,但見倒映在屏風上的一個影子彈跳而起,一抹青光溢出屏風,那黑影手中已持了一柄長劍。

掌櫃此刻忙不叠地奔過來,滿臉賠笑道:“有話好說,大家斯文人,何必動怒呢?”

灰綢男人已被怒火燒灼了心,一巴掌將掌櫃撩翻在地,惡狠狠地喝令道:“給我砸了這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