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巧解難局,諸葛亮智得佳人心(第4/5頁)

“你為什麽選琴,不選古劍?若是我,定選古劍!”徐庶揮起手,爽利地劈下去。

諸葛亮諱莫如深地一笑:“吾從曾點耳。”

徐庶擰著眉頭想了半晌,他恍然道:“唉,諸葛亮之心豈能以尋常斷之,他欲致太平。太平者,禮樂已至,民生已樂,無有征伐,逍遙乎安適而無為,可遨可遊可歌可頌,這正是孔子之志!”

諸葛亮感動地說:“元直知我太深。”

兩人說話間已走至黃家府門,一個侍女急急走來:“諸葛公子,”她將手中的一只布袋遞過去,“這是我家小姐送給公子之物,她說上次走得倉促,欠了公子一物,望公子笑納。”

“你家小姐……”諸葛亮茫然無所知,他迷惘地接過那布袋。

徐庶爆出一聲大笑:“諸葛亮,風頭出大了,黃家小姐看上你了。我瞧你這次怎麽辦,是做黃家女婿呢,還是逃婚浪跡天涯。”

諸葛亮拍了他一巴掌:“胡說八道!”因心裏好奇,他迷迷糊糊地解開,袋中是一張疊成三角的布帛。他輕輕一抖,墨色線條如流水蜿蜒漫出,那是一張機械草圖,勾勒極精巧細致,旁邊還落了小字注解。

徐庶還在喋喋:“我聽說黃家女兒極醜,蒯家、龐家、馬家想和她結親,都被她的醜陋嚇跑了。喂,我說你真得思慮個萬全之策,萬一她看上你,你可真晦氣了!”

諸葛亮忽然笑了,水晶般透明的眸子裏有徐庶看不懂的柔情。

“嚇傻了?”徐庶玩笑。

“她不醜。”諸葛亮只說了這一句話,他把草圖塞入布袋,揣入懷中,抱緊了琴匣,快步向前疾走,低低的笑聲從腹腔裏打著漩渦飛出唇齒,而後那笑聲仿佛漸漸漲起的海潮,變得明快而洶湧,他竟然不能自已地大笑起來。

※※※

洗練的月光是天神遺落的珠紗裙,甫一墜下凡塵,便斷了線,一粒粒散亂人間,星星點點綴飾著塵世間的山山水水。

黃月英已不知自己倚窗賞月有多久了,流水般的浮雲從天際盡頭向她遊動,忽而遮住了月亮的臉,忽而調皮地拉起月亮的裙邊,忽而鉆入月亮的背後許久不肯露面。晚間微涼的風穿林打葉,搖晃得窗前的大樹沙沙作響,樹影婆娑間似有人竊竊私語,恍惚是誰在低訴情話。

她覺得自己在看月亮,可又覺得其實只是在想一些女兒心事,也許是那一件穿不上的衣服,也許是沒吃著的一只紅果子,也許是和鄰家女兒多嘴時落下的閑氣,也許是說不出道不明的女孩兒傷感。也許,是一個人。

一個人,一個人,是那樣的一個人呵,有細長的劍眉,懸直如山的鼻梁,眸子是碧藍的一湖水,總是映出秋晚的沉靜。你瞧他一眼,便終身不能忘懷,他是注定要住進自己心裏的那個人,生生死死,分分離離,歡樂也罷,痛苦也罷,悲歡離合,生老病死,住進來,便再也不會搬走,隨著自己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人生起伏。她於是踩上他的足印,他挽住她的裙裳,他們一起對時間說出同樣的誓言:“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她笑了一聲,捂著發燙的臉,低下頭嘆了一口氣,忽而又發傻似的笑起來。

“傻丫頭,一個人躲著發笑,真瘋了!”黃承彥嗔怪著走了進來。

黃月英扁扁嘴巴:“啊呀,爹,大半夜的,你嚇死我了!”

黃承彥攬了女兒的肩:“我哪能嚇住你,從來只有你嚇別人,多少人被我女兒的醜陋嚇得奪門而逃,從此四海宣揚,黃家女兒醜如無鹽,萬萬娶不得。”

黃月英笑得倒在父親懷裏:“爹,你又打趣我!”

“我便是寵壞你了,讓你無法無天,整天地折騰,將來嫁不出去,我看你怎麽愁!”黃承彥佯怪道。

“那就不嫁唄!”黃月英毫不在意地搖搖頭。

黃承彥微斂了些笑:“英兒,說正事,爹問你,今日到府的青年才俊,你瞧中了誰。”

黃月英紅了臉:“爹不是已考出來了麽,何必問女兒……”

黃承彥嘆道:“爹怎麽不知道你的心思,自你向我提及此人,我這才將他請來家中,費了一番力氣查探,此人果然非比尋常,只是……”

他悵然地眺望著隱沒在雲間的月亮:“只是我總覺得心裏不安……”

“不安?”黃月英不明白。

黃承彥默默地凝視著女兒詢問的眼睛:“英兒,他選古琴不選古劍時,我便知他志向遠大,非尋常之流。他若選古劍,日後無非幹祿求仕,高不過拜侍郎尚書,低不過牧民州郡,倘若他有求,我還能幫襯一二,可他選古琴,連我也只能徒手旁觀了。”

“志向遠大有什麽不好嗎?”

“英兒,志向遠大者,一生必將歷無窮難,遭無窮苦,受無窮險。你若跟了他,只怕日後會有大磨難,顛沛失所,板蕩播越,爹怎麽忍心你受苦。”黃承彥不忍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