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兩情相悅,巧遇紅顏知己(第4/6頁)

黃三怔怔地看著諸葛亮,他咬著唇笑了一下,那邊農人已取來了榫卯零件,大家又給水車換骨架。這麽忙活了兩個時辰,水車“嘎嘎”地轉動起來,一溜溜水提升入引槽,歡呼雀躍地吐入田坎邊的渠道裏,粼粼波光盤桓飛舞,仿佛滿捧的金子灑在水面。

水渠裏的農人歡呼道:“通了通了!”

黃三抹去臉上額頭的汗珠子和水珠子:“唉,總算通了!”

有農人捧來一壺酒:“諸葛先生,黃先生,剛釀的酒,嘗一口吧。”

酒水斟在海大的陶碗裏,諸葛亮不推辭,鄉間民風淳樸,哪家新釀了酒,新蒸了麥飯,都會分給四鄰品嘗。他道了一聲謝,卻見那黃三也捧起一碗酒,猶豫著沒送至口邊,他體諒地說:“這酒後勁大,淺嘗輒止,他們不會怪你。”

黃三一抹臉:“小看我!”他舉起海碗,誠摯地說,“有緣識君,幹了!”他揚起脖子,咕咚咚灌渠似的倒入口中。

諸葛亮莞爾一笑,年輕人的逞強讓他覺得有趣,他適意地飲完一碗酒,擡頭間,那黃三喝急了,一口酒噴出來,嗆得不住捶胸。

農人們一陣善意的哄笑,黃三一面喘著氣,一面拍著胸脯:“真是有後勁,骨頭也散了。”他舔舔嘴皮,“這酒味道真好,怎麽釀呢,我學一學,回去釀給我爹嘗嘗!”

諸葛亮輕輕笑了一聲:“你幫他們修好水軲轆,他們把釀酒的法子送給你,這也算禮尚往來。”

酒意在黃三的臉上如鮮花綻放,他興奮地說:“修水軲轆不算什麽,我還有更好的法子,能讓水軲轆跑得更快!”

諸葛亮由衷地說:“適才那機械草圖已極精巧,竟還有更精巧的麽,如蒙不棄,但請賜教一二。”

黃三笑得雙瞼彎成了月亮:“賜教就罷了,我畫草圖送你就是。”他歪了歪腦袋,“你現在要嗎?”

諸葛亮被好學的興奮占滿了,真誠地邀請到:“在下草廬不遠,若蒙不棄,請至寒舍一敘。”

黃三撫掌:“我求之不得!”他似覺得自己過於顯露,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諸葛亮滿心都在想那張精巧機械的草圖,壓根兒沒注意到黃三的異樣變化。

兩人離開水渠,走了不到半個時辰,便踏上虹橋。

黃三搖了搖頭:“被你說中了,後勁真大。”他回頭看著諸葛亮,紅撲撲的臉上是赧然的笑,“諸葛兄,在下酒量太淺,見笑了。”

諸葛亮搖搖頭,他關切地說:“還能走麽?”

黃三揮揮手:“前面帶路,我還走得動。”

諸葛亮推開了門,草廬裏安靜得像封鎖多年的一段心結,他四處望了望,喊道:“大姐,二姐,均兒,安叔!”

沒人回應他,微微的風在院子裏打旋,吹起一片落葉。

他嘀咕道:“都不在家……”忽然間,他想起二姐在他臨出門前吩咐的那句話,一家人許是去了馮安家。

他啞然失笑,只得領了黃三去書房就座,黃三還沒醒過酒勁來,半晌沒說話,只用微昏的目光打量這間屋子。四角都摞起了高高的書,雖繁多,卻整齊幹凈,壁上垂著一片長竹簡,上書一行八分書:“所為善者不虧心”,字很漂亮,縱逸灑脫,又斂著厚實的力量。

諸葛亮遞了一杯溫水給黃三,他感激地一笑,飲下這一杯溫水,慢慢地,酒勁在體內稀釋散開。雖然還有些暈乎,卻不至於頭沉如石。

“你的字?”黃三指著壁上的竹簡。

“是。”

黃三贊美道:“好一筆字!”他歪著頭尋思,“不虧心,怎樣不虧心呢?”

諸葛亮平靜地微笑道:“處暗室,居明堂,唯一心耳。行周道,旅正途,唯一志耳。有所不為而不為,有所為而為之。”

黃三品味著諸葛亮的話:“那真難呢!”

“是很難,可也不難。”

黃三低著頭輕聲地一笑:“難在中道而廢,不難在一以貫之。”

諸葛亮一震,那兩句話像兩聲敲門聲,叩開了他的胸襟,他凝著黃三緋紅的臉,心神不禁一蕩。

黃三徐徐地看向面前書案上的書,一冊冊整齊地疊上去,像是一座堅實的堡壘。一冊書攤開了,他掃了兩行,正看見“十過:一曰,行小忠,則大忠之賊也”,奇道:“你在讀《韓非子》?”

諸葛亮望向那冊攤開的書:“觀其大概罷了。”他心裏油然好奇起來,這個年輕人匆匆過目,便看出他所讀之書,這讓他對黃三的好感漸漸深厚了。

黃三心底跳出兩片晶瑩的浪花兒,越來越覺得這個年輕男子不簡單,他和尋常文士很不一樣,到底哪裏不一樣呢,他卻說不出來。

黃三放下水杯,仍然用目光在這間書房裏搜尋蛛絲馬跡,仿佛想從那一冊書、一支筆中尋覓主人的氣息,他舉起手,想把那冊書取來閱一閱,手肘子也不知碰到了什麽,只覺一件物什一歪,落在了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