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旁觀曹、劉交鋒,體悟用兵之道(第4/5頁)

正說話間,一聲高亢的牛角號震耳欲聾,隨著這響遏行雲的號角聲,遠方有黃黑的煙塵像被炸開了一般,騰起了滿天的霧霾。

小校驚道:“曹軍來得好快!”他迅速掉轉馬頭,才走了兩步,又回頭對諸葛亮道,“快走吧,要打仗了,去躲起來。”

諸葛亮愣愣地問:“你們是誰?”

小校有些驚異,一個落難少年於途中猝然遇兵,不僅沒有懼色,還敢開口質問,他心底稱奇,也不隱瞞,老實道:“我們是平原相部勒之兵,特來馳援你們徐州。”

一個士兵眨巴眼睛:“平原相劉備,聽說過嗎?”

諸葛亮茫然地搖搖頭,“劉備”這兩個字太陌生,他一點兒印象也沒有,仿佛聽聞了一句虛無縹緲的諾言,他連真假也不能辨別,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和這個陌生人扯上關系。

小校大笑:“不知道你還問!”他揮起手臂,領著手下一撥人,趕馬朝牛角號響徹處飛奔而去。

諸葛亮回過神來,他把木棒一扔,道:“安叔,這裏不安全,我們找個地方藏起來!”

馮安稍稍緩過氣來,他虛弱地點點頭,諸葛亮四邊張望周遭地形,此處南高北低,地勢平緩少有起伏,唯有南面有一段緩坡。他想了一想,一手扶馮安,一手拉馬車,一步步登上那道緩坡,直走到了最高處。他先扶了馮安躺好,再解開馬轡馬轅,坐騎一夜奔騰,一骨碌臥在草堆裏,卻連打滾的力氣也沒有了,待得一切收拾停當,已是累得大汗淋漓。

腳下忽然抖動起來,仿佛有一把巨大的鋸子在攪動地心,那遠端的煙塵呼嘯著越來越近。諸葛亮迅速地伏下身體,兩手緊緊地攥著一把草,小心地把目光拋去坡下。

兩支軍隊在坡下的平原上狹路相逢!

諸葛亮的一顆心幾乎要跳出嗓子眼,臉上滿是滾燙的汗沫子,緊張得大氣也不敢出。他小心地吞了一口唾沫,吞入的卻是火辣辣的滋味,像有一根熱刺從喉嚨捅穿了心臟,汩汩的血自心口沖上眼瞼,雙眸充盈了疼痛的血。他眨一下,那血便流出了眼瞼,他只是把全身的力氣都凝聚在手掌,竟將兩把草連根拔起,自己卻渾然不覺。

漫漫黃塵遮天蔽日,一支軍隊從東往西奔來,當先是一面迎風招展的大纛,上面墨刺著一個碩大的“劉”字;另一支軍隊由西往東馳騁,應是曹軍。

在平原之上,無法據險而守,這支曹軍不得不列陣而戰,於是號令驟下,曹軍團團而圍,側翼向中央迅速回縮,仿佛是收幹了水分的布條,中心越縮小,邊緣越堅硬,密集成了一個方塊陣型。前排士兵把手一舉,尖利的長矛直直地伸了出來,把貿然沖在陣前的劉軍士兵紮了個透心涼。

這時,劉軍陣營裏響起了震耳欲聾的咚隆鼓聲。

無數輛戰車霎時從四面八方殺入戰場,駕車的戰馬被蒙了眼睛,馭手甩動長鞭狠命擊打,一時馬踏黃塵滾滾如潮,在接近曹軍之前,馭手從車上奮身跳下,那戰馬卻一鼓作氣沖入了縮緊的曹軍中。外層的密集長矛挑斷了戰馬的胸腹,在血噴出的一刹那,戰車因為慣性而繼續沖向前,須臾便把這戰陣撞出了許多缺口,有些戰車雖在沖撞中破裂了,那爛了的沉重車廂還是砸碎了曹軍士兵的頭蓋骨。

又一陣急切的鼓聲如暴雨落瓦,這是敲響了第二遍進攻鼓。

被戰車一陣橫沖直撞,曹軍陣型漸漸散亂,而劉軍中再次分出了一隊百人騎兵,如同咆哮的洪水卷向了曹軍。曹軍中軍號令乍起,立時前軍跪射,後軍立射,然而騎兵沖擊太快,又是近身作戰,弓弩根本派不上用場,雖勉強射倒了一排騎兵,仍眼睜睜看著狂潮卷塵而來,如入無人之境,不過片時,曹軍陣型完全被沖亂了,兵卒亂跑一氣,多被騎兵的利刃砍掉頭顱。

第三遍鼓聲敲響了!

這一次劉軍步騎齊上,步兵跟在馬後,憑著騎兵的沖鋒力量,據短刃四面砍殺,殺得曹軍四散奔跑。但劉軍並沒有殺入亂陣中,卻從兩翼斜向包抄,把已亂了陣腳的曹軍一小隊一小隊分割擊殺。

曹軍潰敗得不成樣子,三輪沖鋒早把那陣型撞得七零八落,劉軍陣營裏的一個黑盔將軍一馬當先,長矛用力一栽,將中軍持旗小校挑於馬下,單手奪過大纛,呼呼地在半空中使勁揮舞。

“奪旗了!”黑盔將軍吼聲如雷,興奮的喊叫傳遍平原,激蕩得劉軍士卒殺心更勝了一倍。曹軍大勢已去,曳甲執兵倉皇逃去,在原野上丟下了無數具屍首。

劉軍大纛徐徐飛起,一位絳紅披風的將軍策馬馳出,闊大的風扯著他的披風,可是離得太遠,看不見他的臉,只覺得像一團明亮的火焰,在戰場上格外惹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