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五章 利用(第2/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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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日後,江南東道觀察使大人的座船終於穿過太湖,沿著胥水緩緩駛入了蘇州盤門,自春秋末年伍子胥築姑蘇城以來,蘇州就一直保持著原貌,幾經滄桑,但城池卻始終不倒,一直到二千五百年後,她的婉約風姿依然矗立在太湖之濱,深巷、老屋;小橋、流水;斑駁的外墻,剝落的灰壁,還有纏繞在城墻上的枯葉,‘君到姑蘇來,人家盡枕河’,條條小河穿流城中,吳儂軟語在耳畔輕響,這就是蘇州。

唐朝的蘇州至東晉南遷以來,它始終是江南重鎮,與揚州、常州同為江南的經濟中心,自古就有‘蘇湖熟、天下足’之譽。

“侍郎請看,南邊是上方山楞伽寺塔,而北面是虎丘雲巖寺塔,這一南一北,傳說一為鎮陰一為鎮陽,陰陽和諧,涵護著蘇州的靈氣不竭,所以此地人才輩出,自古就為養老送終的寶地,老夫退仕之後,也打算在此覓地建一處園子,頤養天年。”

說話的是蘇州刺史崔煥,他也是世家名門,大唐崔家起源於兩處,一是博陵崔氏,如崔翹、崔光遠;另一處則是清河崔氏,崔煥便是其中代表,他年約五旬,長得矮小清瘦,目光炯炯有神,仿佛能將人的心一眼看透,安史之亂後,崔煥出任大唐宰相,為大唐經濟的復蘇立下了汗馬功勞。

此刻,李清已換乘一條小船,櫓漿劃動清波,小船在白墻黑瓦間穿行,崔煥則站在他身邊,興致盎然地講了一番蘇州的風土人情,話題一轉,又給他簡單介紹蘇州的現狀,“蘇州現有戶七萬六千,人口六十三萬余人,下轄吳城、昆山、嘉興、常熟、長洲、海鹽六縣,土地膏腴,實為我大唐糧倉,這裏的吳綾也極有名,侍郎回 去時不妨給家人帶上一些。”

李清輕捋黑須,微微笑道:“多謝崔刺史一路介紹,只是皇上催促櫃坊一案,還煩請先帶我到現場一觀。”

崔煥瞥了一眼這位大唐最年輕的從三品高官,見他態度謙和、談吐文雅,和傳說中那個敢殺吐蕃贊普的青面惡人大不相同,心中也暗暗詫異,但他的驚訝卻不露於顏表,擡手向前一指,笑道:“侍郎果然敬業,老夫佩服,現在我們所去之路便是櫃坊舊地,侍郎請看遠處那座白色石橋,叫江村橋,運河穿橋而過,櫃坊便建在橋邊,為往來商船必經之地。”

李清搭手簾向前望去,在小河的盡頭橫著另一條大河,果然一座白色的三眼拱橋跨在河上,河邊船舶眾多,大多為運貨的平底船,但在小河的盡頭卻停著幾艘烏蓬船,將河道逼得只剩窄窄一條水道。

前方忽然傳來一陣吵嚷之聲,李清的小船慢慢減速停了下來,崔煥眉頭一皺,怒道:“前面出了什麽事?為何堵住船道?”

前面開道的一艘小船駛了過來,船上一名衙役躬身稟報道:“使君,前方一艘烏蓬船橫在河中堵住了去路,我們命他們讓開,可船上一個讀書人卻說、卻說……”衙役瞥了一眼李清,後面的話卻不敢說出口。

“他說了什麽,可是和我有關?”

李清笑了笑道:“不妨直說,我不怪你便是。”

衙役深深吸了一口氣,鼓足了勇氣道:“他說害民的鹽賊來蘇州,自然不能讓他橫行霸道。”

‘害民的鹽賊?’李清愕然,此話從何說起,不等他表態,旁邊的崔煥面子已經掛不住了,李清可是江南東道觀察使,有權直接罷免自己之職,若讓他誤以為此狂生是自己指使,這官帽還要不要了,崔煥勃然大怒道:“豈有此理,竟敢當街辱罵朝廷重臣,將此人與我拿下,送吳城縣衙治罪!”

李清急忙擡手止住,他扭頭對崔煥道:“多謝崔刺史替我出頭,但害民之賊,我卻第一次背上此名,我倒想他問一問,我哪裏害民了?”

片刻,一名身著長袍的儒生被拖了過來,李清打量了他一下,只見他約三十歲,面皮白凈,眉毛修長,鼻子略塌,顯得一對嘴唇格外厚實。

“你叫什麽名字?為何要辱罵於我?”

那人斜睨一眼李清,冷哼一聲道:“哼!為何辱罵你,我來問你,你可是推行鹽法的李清。”

崔煥已經明白他想說什麽了,也不禁暗暗佩服他的勇氣,但李清的面子卻不能不顧,他臉一沉,喝道:“大膽!戶部侍郎之名是你一個小民可以叫的嗎?還不給老夫跪下答話。”

“在下有舉人功名,可見官不跪。”

儒生向崔煥行了個禮,不卑不亢道:“崔大人是好官,替百姓做了不少好事,學生這裏有禮了,但崔大人也不能怕得罪權臣就罔顧事實,替此害民賊說話。”

這時,旁邊的李清打斷他的話,冷冷道:“你口口聲聲稱我為鹽賊,是不是因為鹽價上漲,便說我推行鹽法害民,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