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四章 示警

幾個宦官被領到主艙,領頭白臉太監昂首挺胸,斜睨李清道:“在下馬英俊,奉皇上之命有急事尋侍郎大人。”他掃了一眼環衛兩旁的親兵,見李清沒有動靜,又再一次提醒道:“李侍郎,在下可是從興慶宮來的。”

李清微微一笑,向眾人揮了揮手,“下去幾個,人太多嚇著公公了。”

這時旁邊人端來一盤金銀,馬英俊一眼瞥見,立刻換了副笑容,從懷中摸出封密信必恭必敬遞給李清道:“這是皇上給侍郎的緊急手諭。”

李清接過,卻並不立即打開察看,只輕輕將它擱在一邊,又笑著問道:“這兩日京中可有事情發生?”

馬英俊訝道:“王忠嗣昨日被抓捕了,轟動了京師,侍郎難道不知道嗎?”

李清的眼睛漸漸眯成了一條縫,“罪名可是交構東宮,圖謀不軌!”

馬英俊點了點頭笑道:“正是,原來侍郎是知道一點的,消息好快!”

‘知道?’李清微微冷笑,他當然知道,三年前李隆基便要動手,卻隱忍至今,看來李亨還是沒有吸取教訓,再一次被抓住了把柄。

馬英俊嘆了口氣,“太子也太不當心,竟私下接見王忠嗣,被楊中丞撞見,當即便上書彈劾,皇上異常震怒,當天便將王忠嗣下獄,命大三司會審,據說定的罪是交構東宮,這可是死罪啊!”

李清默然無語,王忠嗣做了宮廷鬥爭的犧牲品,這個代價也未免太大,看來李亨這一劫是難逃了,李清暗暗一嘆,他不想再管,就算要管他也無能為力,倒是章仇兼瓊讓他始終放心不下,他淡淡一笑,不露聲色又問道:“那趙奉章彈劾李相國之事有可有結果?”

“皇上派禦史大夫宋渾調查此案,可那宋渾就是李林甫的心腹,讓他調查,這不就是與虎謀皮嗎?”

說到這,馬英俊忽然自覺失口,急忙幹笑了兩聲,拱了拱手道:“宮裏還有事,我得趕回去了。”

李清向荔非守瑜使了個眼色,笑道:“如此就不留公公了,守瑜,替我送客!”

荔非守瑜上前,領著馬英俊向外走,出了門還隱隱聽見他的聲音,“這是我家都督的一點心意,公公請笑納,還請在皇上面前替我家都督美言幾句。”

李清眉頭緊鎖,事情果然不出他的所料,李隆基讓宋渾調查,恐怕李林甫就會反打一耙,趙奉章若走露風聲,章仇兼瓊就危險了。

李清也來不及看密旨,他立刻修書一封,召來一名心腹,將信和自己的名貼一齊交與他並囑咐道:“你從陸路回長安,一定要將信親手交給章仇相國,記住,要親手給他!”

心腹將信件收好,轉身便去了,直到他的腳步聲消失不見,李清的心才略略定了下來,他取過李隆基密旨,展開略略讀了一遍,臉色漸漸地嚴肅起來,信上命令他嚴查蘇州櫃坊被燒一案,無論涉及到誰,一律嚴懲,言外之意,蘇州櫃坊並非是李隆基的調虎離山之計,而真的是有人縱火焚毀。

片刻,荔非守瑜進來稟報,“都督,他們人走了。”

“命令船家立刻起錨!”

李清站起身揚了揚手中的手諭,呵呵冷笑道:“咱們生意上門了。”

大船吱吱嘎嘎離開了駁岸,迎風前進,漸漸駛入了黃河,沒入沉沉的夜色之中。

……

大船順流而行,一路平安無事,這一天黃昏抵達汴州地界,在這裏將換稍小一點船走汴水到揚州,汴州也是漕運的中轉站,巨大的糧倉一座連著一座,河面上船舶密集,碼頭上擠滿了南下做生意的商人和百姓。

官船緩緩靠岸,岸上的衙役揮舞大棍驅趕民眾,當地縣令已聞訊趕來碼頭迎接戶部侍郎的大駕,狹小擁擠的碼頭一下子變得寬敞起來,當然,在碼頭的背後又不知有多少人在跳腳罵娘。

“學生臨汴縣縣令馬子戶參見使君。”

荔非守瑜剛跳下船板,一個瘦長臉的中年男子便擠過來向他躬身施禮,“大人一路勞頓,學生特準備了幾杯薄酒給使君洗塵,而且現在天色將晚,使君今夜就不妨就在小縣歇息一晚。”

荔非守瑜見他誠惶誠恐,年紀一大把了還自稱學生,便忍住笑道:“我並非李侍郎,我家大人派我來問一問,是不是非要換小船才能前行?”

馬縣令這才擡頭看清楚了荔非守瑜,臉一紅道:“這只是當年裴相國做轉運使時定的規矩,主要是怕大船影響航運,其實航道寬闊,不換船倒也無妨。”

“侍郎說他的耳朵被人罵得滾燙,我們就不停船了,這就走,你讓百姓們過來乘船吧!”

說完,荔非守瑜不管馬縣令的臉色漲成豬肝色,他跳上船板,便向船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