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二章 並不難斷的家務事(第2/3頁)

“李侍郎,今天我們前來,其實是有一事和你商量。”雖然說是商量,但崔夫人的口氣裏卻沒有半點商量的意思,分明是一種居高臨下的施舍口吻。

說完,她回頭向丈夫施了一個眼色,示意他接著說,崔翹張了張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這讓他怎麽說,他心中暗恨,這個狂妄自大的蠢女人,難道她真以為人家想認這門親嗎?

但妻子的命令他又不敢不從,只得硬著頭皮道:“我們是為簾兒之事而來,不知她可在?”

果然是為簾兒而來,看崔翹面上的尷尬,李清也知這必然是崔夫人的意思,他當日與崔翹相約,此時決不告訴他的妻子,但他卻失約了。

李清心中一陣冷笑,他臉上卻不露聲色,只對崔夫人淡淡道:“內子這些天身體不適,不宜出來見外客,有什麽事給我說也是一樣。”

崔翹明白李清的意思,他望了望妻子,見她眼光熾熱,不由暗暗嘆了口氣便不再開口,崔夫人卻似渾不知覺,她心中十分興奮,這也難怪,自己妻子突然攀上世家名門,而且還是博陵崔家,哪個男人會不願意,這對他的仕途名望都是大大的提升,連相國李林甫不也是鉆頭覓縫想為他兒子娶自己的女兒嗎?

“說起來是天大的喜事,我一直為不能得李侍郎為婿而遺憾,但世事難料,沒想到我們真得要成一家人了!”

崔夫人越說越激動,她身上散發的熱量幾乎要將這個房間的桌椅字畫都要統統熔化掉了,不知不覺,她慢慢走上前,一把將李清身旁的崔翹拎起來,推到一邊,‘吱嘎’一聲,崔夫人大象一般的屁股坐在了纖細的客椅上,用悲天憫人的口氣對李清道:“侍郎妻子的身世想必你自己也清楚,我家老崔年輕時一時糊塗欠下的孽債,前些日子長安到處在議論她,我們也不能熟視無睹吧!哎!誰要我是他妻子呢?這份孽債只能我替他還了,這麽對你說,我願意認侍郎妻子為女兒,只說是小時失散,李侍郎可明白我的意思?”

‘長安到處在議論她!’李清忽然明白過來,簾兒前些日子神思恍惚,恐怕就是因為李驚雁進門而壓力過大,當時自己身在揚州,竟對此事一無所知,他心中對妻子充滿了愧疚,自己實在是對她的關心太少了。

此刻崔夫人上門提此事,便是想借此將簾兒的身份轉為正統,李清微微有了一些心動,這樣確實可以給妻子減輕壓力,他瞥了一眼崔翹,見他臉色麻木,絲毫不為妻子的無禮所激怒,也不被妻子的建議而感到驚訝,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仿佛事不關己,只有他夫人一人在唱獨角戲。

他見崔夫人熱情高漲,知道她必然另有所求,而且要求還不會低,自己若一盆冷水下去,勢必會得罪此人,若將這個有身份的潑婦惹惱了,自己將來和李琳及崔翹都難以相處,李清微一沉吟,便有了定計,此事須將崔夫人的底牌摸清後才能決定對策,便笑道:“事關重大,我須和妻子商量後再答復,夫人可否稍等兩天!”

忽然,他見崔翹站了起來,表情復雜地望著自己身後,似喜又似悲,仿佛癡了一般,李清急回頭,卻見簾兒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身後,她眼睛緊緊盯著崔翹,目光深沉,竟透出一絲刻骨的仇恨。

李清見崔夫人笑盈盈站起來,心中暗叫不妙,趕在她舉步之前,一把將妻子推進屋去,又回頭道:“請二位稍等片刻,我馬上就回來。”

“你為什麽要瞞著我!”一進屋,簾便甩開李清的手、寒著臉道。

李清深深吸了口氣,扶著妻子削瘦的肩頭,“不錯!此事是我在瞞你,但你可知道我為什麽要瞞你,這其中原因是什麽?”

簾兒的肩頭微微一顫,便捂著臉蹲在地上,淚水從她的指縫裏汩汩流出,見妻子如此傷心,李清心疼之極,他雙膝跪在她身旁,輕輕將她摟進懷裏,低聲勸慰道:“你娘在生下你不久便去世了,崔翹是你的親生父親,可他膽小懦弱、天生懼內,當年你被遺棄他也有責任,而且他妻子便是驚雁的親姑姑,也是長安出了名的兇悍刁婦,讓你知道真相只會給你帶來更大的傷害,我便自作主張,瞞下了此事,簾兒,你莫要怪我!”

簾兒再也忍不住,撲進丈夫的懷裏哀哀痛哭起來,她日思夜想的親生母親並沒有拋棄自己,而是生下自己不久便去世了,從丈夫的描繪便可以知道自己的娘親死得是怎樣悲慘,此刻,對身世的自憐和對母親的追思讓她心中充滿了悲哀。

等她哭聲漸止,李清便在她耳邊柔聲道:“這件事便由我來處置,你回屋去,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