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一章 安祿山的企圖

安祿山已在朝中活動多時,對他而言,最大的目標一是拿下河東節度使,二則是在幽州暫不實施新鹽法,但無論李林甫還是章仇兼瓊對他的這兩個意圖都態度含糊。

依照唐制,三品以上官員的任命權都在李隆基的手上,但宰相有提名權,一般而言,若不牽涉黨爭,按照正常的調轉升遷流程宰相的提名大多會被批準。安祿山便是這樣,他既非章仇黨人也非宰相黨人,若李林甫提出升遷建議,他或許就能拿到河東節度使,尤其是永王謀太子未成之際,他遙領安西大都護和河東節度使兩職,顯然就有些不合適宜。

而章仇黨控制著鹽政,只要它們找出任何一個稍微光面堂皇的理由,皆可在幽州暫緩實施鹽法,可惜,李林甫和章仇兼瓊皆不願在此兩事上讓步。

現在唯有直接向皇上提出他的要求,李隆基的召見正是給了他一個這樣的機會。

安祿山邁著兩條肥短的小腿,小步快走進了李隆基的書房,又象個圓球似的俯倒在地,“微臣安祿山叩見皇帝陛下,祝皇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隆基是比較喜歡安祿山的,喜歡他渾身帶有喜劇般的效果,每次召見安祿山都使他感到輕松愉快,這一點只有從李清和安祿山的身上才能得到。

他瞥了一眼地上南瓜似的安祿山,只見他肚子都貼到地上,十分滑稽,便忍不住呵呵笑道:“安胡兒,才幾個月不見,好象又胖了一圈,難道是回去又娶了一房妾不成?”

安祿山挺起身拍了拍肚子,無比虔誠地道:“身上長胖一圈那是因為微臣對陛下的忠心又增加了幾分的緣故!”

李隆基指著安祿山哈哈大笑,“好你個安胡兒,自己胡吃海喝,倒把責任推到朕的頭上來。”

安祿山趁機跪著雙腿向前移了幾步,從懷中掏出個青瓷瓶,高舉兩手奉獻給李隆基,“這是一個高麗方士送給微臣秘丸,臣不敢享用,特進獻給陛下。”

“這是什麽密丸?”李隆基卻沒有接。

“啟稟陛下,具體名字臣也不知曉,但服此一丸藥可禦女十人不累!”

“哦!竟有如此好東西。”李隆基眼中流露出熾熱之色,他給高力士使了個眼色,高力士遲疑一下,才勉強接了過來,先打開瓶塞看了看,可眼角余光卻狠狠瞪了安祿山一眼,這世上哪有禦女十人不累的道理,無非是透支體力罷了。

李隆基從瓶中往手掌上倒出兩粒,只見大小如豆,呈艷麗的朱紅色,通體滾圓剔透,十分誘人,他忽然想起野史上的記載,不由笑道:“難道這就是野史中所記載,在漢武帝以後便失傳的凝血膠不成?”

“臣不知,但臣服過兩粒,確實有此效果,只是高麗之物須得經禦醫先鑒定才行。”

李隆基點了點頭,“胡兒此言有理,禦醫能驗出配方,倒是一件美事。”他將瓷瓶收了,又笑著問安祿山道:“聽說你欲求榮義郡主為兒媳,不知李範可曾答應。”

安祿山臉色變得肅然,他斬釘截鐵道:“臣尚未向岐王殿下正式提出此事,臣以為,若不先得到皇上的恩準,此事絕不能提!”

安祿山又‘砰!砰!’磕了兩個頭,臣今天求見陛下其實是有私心,臣不敢有半點隱瞞。

李隆基盯著安祿山肥胖的臉,不露聲色問道:“什麽私心?你說說看!”

“幽州乃貧瘠苦寒之地,又要防禦奚及契丹,臣便采取修建土寨的方式,以數百軍戶為一寨,將他們的家人老小都遷到一處,為護家人安全,士兵們只能加倍提防、遇襲拼死抵抗,但這樣也使軍戶家人的生活更加困苦,尤其是冬季,更有斷糧的危險,所以臣每年都要從地方收入中撥出很大一部份接濟他們,而地方收入便以售官鹽和鹽稅為主,這次新鹽法實施後,地方收入銳減,臣再無力接濟這些可憐的軍戶,臣的私心便是提請陛下暫緩在幽州實行新鹽法。”

安祿山的直言卻博得了李隆基的暗暗贊許,胡人不比漢人善於作偽,他們沒有多少心機,皆是耿直坦率之人,只看那王忠嗣口口聲聲說廢太子要動搖國體,一副為國為民、慷慨激昂的樣子,但實際上呢?難道他沒有私心嗎?他從小與太子一起長大,說他心裏只裝著國家和社稷,這怎麽可能!

雖然贊許安祿山,但李隆基並不想就此答應安祿山,畢竟他也知道新鹽法推行不易,剛剛步入正軌,遠沒有穩定,一旦在某處開了口子,極可能會因此全面崩潰。

他沉吟片刻,對安祿山道:“愛卿為朕戍邊不辭辛勞,有功不言,這結寨防禦法子朕也是初次聽聞,既然有必要的支出,為何不向朝廷開口?朝廷再沒錢,這些錢還是要花的,回頭愛卿寫一份折子,將每年的開支所需都列明了,朕會責成兵部和戶部會商此事,總之,不會讓愛卿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