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〇六章 鹽鐵使的人選

章仇兼瓊為左相,讓李林甫黯然無語,心中一陣陣發寒,他早就料到李隆基不會讓自己一黨獨大,他一直認為,李隆基名義是用楊國忠來作楊氏宗族的代言人,但實際上這只是一個假象,李隆基絕不會用一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來和自己唱對台戲,他的隱線極可能是李清,為此,他早早布局,在楊國忠身邊安插眼線,挑唆楊國忠去對付李清。

不料章仇兼瓊卻橫空出世,原來這才是李隆基真正要用之人,用李清作戶部侍郎之謎也就迎刃而解,他是章仇兼瓊的門生,將來更是章仇兼瓊的左膀右臂。

兩人都不再說話,房間裏的氣氛顯得有些凝重,這時,邊令誠輕手輕腳走進房間跪下道:“回稟陛下,戶部侍郎李清已經帶到,現在門外等候召見。”

李隆基點了點頭,“宣他進來!”他又回頭對李林甫笑道:“演武會恐怕已經開始了,相國可先走一步,朕即刻便來。”

“如此,老臣先告退!”李林甫慢慢退出,正遇見奉詔而來的李清。

“屬下見過相國!”李清急向李林甫施一禮,李林甫卻一言不發,他望了李清半天,忽然拍拍他的肩膀,搖了搖頭便黯然離去。

李清心中略略有些詫異,他一直盯著李林甫的背影走遠了,這才慢慢回頭,卻見高力士站在門口正向自己招手,“李侍郎請快一點,不要讓皇上久等。”

李清急忙加快腳步,走進房間,只見李隆基手中把玩著兩枚核桃,正專心致致看一本奏折,好象是自己前兩日遞上的‘新鹽法’。

他上前一步,躬身向李隆基道:“臣李清參見陛下!”

李隆基卻似乎沒有聽見自己的話,他依然在全神貫注地看著,隨手拈起一枚核桃輕輕敲擊桌面,李清不再言語,只站在一旁耐心等候。

李隆基又翻了一頁,忽然若有所感,一擡頭,卻見李清站在一旁,便將奏折放下,呵呵笑道:“李侍郎已經到了,來!先坐下。”

他先命李清坐下,又將剩下的幾行匆匆看完,這才將奏折合上,對李清笑道:“你的新鹽法朕已經看了三遍,才發現它與漢時的榷鹽法有所不同,漢時是由官府壟斷整個鹽業行當,除煮鹽者外,不許民商參入,而你的新鹽法卻只壟斷第一個環節,收購原鹽再加價賣給民商,朕有點不大明白這一點,你可把你的思路先講給朕聽聽。”

“且容臣細細講來。”

李清微微欠身笑道:“鹽業利益豐厚,自古歷朝歷代都十分重視,這個不須臣贅言,但漢武帝的榷鹽法和我大唐開國至今實行的鹽政,都有一個問題沒有解決好,那就是地方與朝庭的利益劃分,就拿我大唐現在的鹽政來說,不論是進行鹽田屯營,還是井鹽直接販賣鹵水,都是由地方官府來進行,所獲利也由地方上繳朝廷,這其中各地的勞役支出、沿路損耗、鹽司權限以至地方分利,皆是一筆糊塗帳,明明可以有百萬貫的鹽利,可最後入左藏(中央金庫)只有十數萬貫,所以也不受朝廷重視。

臣因此以為,對鹽政朝廷應該堅決收權,設立直屬機構進行專賣,也不需從民戶中抽丁服鹽役,應象軍戶一樣設立專門的鹽戶,從事鹽業生產,由朝廷直接控制,由朝廷的專署機構向其購買,再加價賣給鹽商,所有漕運販賣皆由商人自己完成,官府不幹涉,這樣一來,地方官府無法再插手鹽利,而加價的鹽利則以稅的方式直接收歸朝廷,臣最保守的估計,一年的鹽稅少說也有三百萬貫。”

三百萬貫,這就相當於大唐現在一年的稅錢,如此巨額的收入,使李隆基的手都微微顫抖起來,有了這筆錢,他的許多計劃都可以實施,但他依然對交與民商經營不甚理解,不由疑惑道:“鹽利歸朝廷,朕極為贊同,但由商人來進行二道、三道的經營販賣,朕卻不是很贊同,商人皆唯利是圖之輩,鹽又是民生必須,若由他們控制販賣,那天下百姓豈不是無鹽可吃,或是有鹽也吃不起?”

“陛下,臣倒不是這樣認為!”

李清搖了搖頭道:“史記中雲,‘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嚷嚷皆為利往’,臣也是商人出身,深知商人逐利的天性,但凡事都有兩面,只要能善於用它有利的一面,盡量減少寡頭壟斷,打擊不良商人,若有必要,朝廷也可設常平倉調劑,讓它囤積不成,而對於守法商人則放手讓它們經營,朝廷收稅便是,否則事事都由官府來做,不說這龐大的人員開支朝廷負擔不起,而且這中間的暗箱操作,這損公肥私之事也禁絕不了,臣的新鹽法正是從這個角度考慮,才建議以民商來直接面對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