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五章 豆盧軍的秘密

“這幫馬匪心狠手辣,得手後從不留一個活口,李都督這次能逃過此難,也是僥幸。”

褚直廉望著被劈砍得亂其八糟的馬車和滿地箭矢、屍體,心有余悸道:“他們下手從不看對象,連官兵的糧草也被劫過,而且規矩嚴明、賞罰分明,弱一點的官兵還不是他們的對手,皇甫大人也頭疼已久,卻拿他們沒辦法。”

李清嘴裏嚼扯著一根草根,在人群中行走,馬匪過後滿地狼籍,裝米的糧包被劈開,白花花的米撒滿一地,所帶的盆壺被馬蹄踩踏成異形,一百多士兵正在拾撿滿地的銅錢,從裝錢的馬車一直向北延伸一百多步,仿佛用銅錢鋪成無數條路,遠處,陣亡士兵的家人們正呼天搶地,哀哭自己的丈夫或者兒子,這次馬匪襲擊,唐軍陣亡了二十三名弟兄,包括一名隊正,兩名夥長,還有不少人受傷,他們都是跟李清去過南詔的老兵,李清心中有些難過,打了個手勢叫來一名士兵,“你去把武校尉找來。”

武行素也在戰鬥中受了輕傷,他雖然穿著厚厚的鎧甲,但還是被對方的一支透甲錐箭射中,箭尖穿透鎧甲,射中了肩胛,說來也可笑,這支箭便是他自己的,箭杆上刻了個‘武’字,他射穿了一人的喉嚨,卻被馬匪首領取來回敬。

此時他正在安撫家屬,聽李清叫他,連忙跑了過來,“將軍叫我何事?”

李清先看了看他的傷勢,啞然笑道:“自己的箭,感覺親切吧!”

武行素摸了摸後背,恨道:“傷倒不礙,但心中的氣難平,我一定要抓住這匪首,好好地補他十箭。”

李清微微一笑,“會的,你會有機會。”

他指了指遠處那些陣亡士兵的親屬,對武行素道:“你替我去給他們說明,每人給五十貫的撫恤,等平定這股馬匪,我自會派人送他們回長安。”

武行素領令去了,褚直廉在一旁卻驚訝道:“李都督想報一箭之仇嗎?”

“不完全是!”

李清搖了搖頭道:“我想平這股馬匪倒不是想報什麽仇,而是他們不滅,這西域貿易就會受到極大影響,我想商人們早已怨聲載道,我也是商人出身,怎會不知。”

這是實話,他本人長安的店鋪一半以上客人都是大食以及西域諸國的胡商,他任了這沙州都督,還想再大力發展貿易,怎會讓這些馬匪斷了他的財路。

聽到李清的想法,褚直廉的臉上露出一種奇怪的表情,他嘴皮子動了動,想說什麽,但還是忍住了。

“褚兄有什麽話要對我說的嗎?”

李清卻很想知道褚直廉表情背後的意思,可褚直廉卻死咬著口,再也不肯說。

……

整頓休息了二個時辰,隊伍緩緩出發,向沙州開去,李清並沒有去壽昌縣,而是直接轉道去了敦煌縣,那裏是州治所在,他的家也將在那裏,簾兒動了胎氣,急需臥床休息,否則會有流產的危險。

沙州人少,官員設置比較簡單,象上州的別駕、司馬、長史之類的輔官統統不設,只有錄事參軍事(相當於市政府秘書長),一人,以及七曹參軍事(相當於各局局長)各一人,而其他什麽政協、統戰之類統統沒有,其他還有些小吏,如市令、文學、醫學博土,這就是主管工商、教育、衛生的官員。

但沙州是都督州,軍政一體,它的州官更偏重於軍務,而地方事務大多由屬縣來完成,沙州只有兩個屬縣,敦煌縣和壽昌縣,其中敦煌縣是中縣,有民三千戶;而壽昌縣是下縣,僅一千戶百姓。

兩縣的設置都比較簡單,和當年的義賓縣相似,這裏就不多講了,但有一點必須要說的,大唐政治制度和漢晉相比,有個最大的特點,那便是流內官員(也就是九品以上官員)必須由中央政府任命,刺史只能自己任命吏一級的官員,他們的俸養從公田的租賦中出,甚至刺史自己掏腰包。

原義賓縣縣丞王昌齡經他推薦而被朝廷重新起用,任沙州錄事參軍事,而高適則答應做他的幕僚,幫他處理文案,以求晉升之階。至於太子推薦替他整理文書之人,李清連人影子都沒見到,最好他半路上遇到狼群或者馬匪了事。

李清一路行走緩慢,與他同行的官員如新任敦煌縣縣令張巡以及王昌齡、高適甚至他的管家張旺等人已經先一步抵達沙州。

前方一道城墻如黑色玉帶橫置在茫茫的戈壁之中,那裏便是敦煌縣,城墻高大堅固,歷年加固,宛如銅墻鐵壁一般,護城河就從流經城東的甘泉水引來,溝深河寬,一般雲梯難以跨越。

“李都督,既到了目的地,我的使命也就完成,我要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