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〇章 東宮案(四)(第3/3頁)

大門處,數十名衙役執刀拿杖被阻攔在外,幾十名嗣寧王府的家人橫眉冷對,擁堵在門口與衙役對恃,李清老遠便聽見一女子的怒斥聲,“你們當這裏是土地廟嗎?想闖便闖!我告訴你們,這裏是嗣寧王府,是堂堂宗正寺卿的府邸,在這裏,不管什麽人都是我嗣寧王府的人,要想進去抓人,去請聖旨來!”

是平陽郡主李驚雁的聲音,自己去南詔後,她一直無微不至地照顧著簾兒和小雨,今天又挺身而出,想不到她的一副冷態下,竟然還藏著這樣一份熱心,李清不由對她暗暗心生感激,拋開簾兒說的那件事,僅這份人情,自己將來也是要還的。

帶衙役來抓人的,是新任長安縣縣令崔光遠,他也是崔家嫡系,科班出身,原來也在劍南為官,去年原長安令柳升坐贓被杖斃後,崔家用了關系將他調到京城,來嗣寧王府抓人,是上面壓下來的,官場上大魚吃小魚,京兆府推給他,而他手下的縣丞、縣尉都被抽去辦杜有鄰案了,崔光遠無蝦米可吃,只得硬著頭皮親自上門辦案,眼前之女面色冷若冰霜,平陽冷郡主,據說和當今皇上最寵愛的玉真公主私交甚好,他不敢招惹,只得低聲道:“下官只是辦案,請郡主原諒則個。”

“你們要抓之人是我的家人,與郡主無關。”

李清放慢馬步,來到一眾衙役面前,他並不下馬,先向李驚雁做了手勢,讓她進去,一轉頭,他冷冷地打量著崔光遠,見此人約三十余歲,長得身量極高,但眉眼間卻有點眼熟,似曾見過,李清不由微微一愣,“縣令大人,我們見過嗎?”

崔光遠見到李清,卻猛然吃了一驚,他得到的命令是嗣寧王賓客拐人奴仆,要他拿人犯歸案,但萬萬沒想到所要抓之人竟然是他,他確實見過李清,是當年在望江酒樓章仇兼瓊為父親做壽的宴會上,也就是那晚,李清的雪泥在成都一炮打紅,既認識李清,他自然也知道李清的分量,心中不禁暗暗叫苦,自己可是拿到一個燙手的案子,搞不到這還涉及到朝廷黨派之爭,應該是這樣,否則一個小小的拐賣人口案,連京兆尹都還說是上面壓下來的。但事到如今,他卻不能輕言不幹,只得硬著頭皮對李清道:“在章仇大人家翁的壽宴上,我與李將軍有過一面之緣。”

他嘆了一口氣,對李清歉然道:“下官只是奉命辦案,這位鮮於公子告李將軍拐走他家的奴仆,案子已經受理了,下官不敢動粗,只請李將軍能配合我們,還有那位小雨姑娘,一起去縣衙應堂。”

說完,崔光遠一把將鮮於復禮揪出來,恨恨道:“他是鮮於仲通大人之子,就是他告了李將軍。”

“鮮於仲通大人之子?”

李清冷笑一聲,“此人我從不認識,我到覺得他象街頭的地痞流氓,象青樓的龜公小廝,縣令大人,他說他是鮮於仲通之子,你便相信了嗎?他若說他是皇室宗親,來告太子一狀,你是不是也要去東宮抓人?”

“這……”

崔光遠語塞,這件案子是今天一早才壓下來的,他確實沒有來得及確認鮮於復禮的身份,竟一時說不話來。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聲冷笑,“鮮於公子是去年進士,吏部已有備案,即將授官,怎麽可能是假冒?”

李清和崔光遠同時回頭,只見一頂官轎停在二十步外,轎簾一掀,從裏面走出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臉龐削瘦,面色蒼白如紙,眼睛裏流露出一股子陰戾,他正是李林甫的急先鋒,禦史中丞兼京兆少尹王珙,剛剛被李林甫派來盯住此案,惟恐崔光遠不知情,放過了李清。

李清一見此人,立刻恍然大悟,難怪這個小案子連長安縣縣令都說是奉命辦案,上面壓下來的,上面是誰?自然就是李林甫了,他的眼睛眯成一條縫,心中微微冷笑,“李相國,這一件小案就想搞掉我,你也太小瞧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