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〇章 東宮案(四)(第2/3頁)

“是!兒臣現在就去找張禦醫。”李亨見父皇動怒,嚇得連忙要告退去尋禦醫,但李隆基卻眼一挑,陰森森地盯著他道:“朕讓你走了嗎?”

汗水已經濕透了李亨的內衣,連他鼻尖上也掛了一顆豆大的汗珠,身子卻一動也不敢再動,手和嘴唇都在瑟瑟發抖,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的腳尖,大腦裏一片茫然。

“朕來問你,那李清可來找過你?”

李亨心中一寒,最害怕的事情終於來了,他已經緊張得說不出話來,只機械地點了點頭,李隆基也明顯感受到了他內心的恐懼,不禁瞥了他一眼,暗暗忖道:“這是自己的兒子嗎?在他身上看不見自己的半點影子,自己當年是何等英武果斷,力挽狂瀾,而眼前的這個太子,懦弱、膽小,竟被一個幼稚的誣告嚇成這樣,假如哪天吐蕃人打來,他又會不會棄長安而逃呢?”

他心中失望地嘆了口氣,“可話又說回來,他倘若真象自己當年一般,自己還能再容他嗎?”想到此,李隆基眼光復雜,口氣盡量溫和道:“那個李清是個可造就之材,他對你一片忠心,朕把他還給你,你若再把他趕出東宮,就再沒有第三次了。”

聽父皇的語氣放緩,而且提到李清也只是要求自己用他,和杜有鄰案無關,李亨的恐懼之心也就隨之減弱,手足也開始回暖,他先伸手擦去鼻尖和額頭上的汗珠,才小心翼翼答道:“這個李清兒臣也認為他是個人才,將來一定會好好待他,昨日父皇說要將他派到西域去,兒臣回去查了查,似乎只有沙州(今敦煌)都督一職尚缺,難道父皇的意思是……”

李隆基徐徐地點了點頭,“不錯!就是沙州,此事暫不要對他說,朕還需和相國商量一下他的另外一個安排。”

說罷,李隆基看了看李亨,“現在你可以退下了,趕緊去將朕的孫兒治好傷,以後不準你再打他,否則,休怪朕對你不客氣!”

李亨諾諾而退,出了紫宸殿,他仰望天空,他從來沒有覺得陽光象今天這樣燦爛,蔚藍的天空仿佛象水洗過一般,純凈得不帶一絲雜質。

“那個李清是個可造就之材……朕把他還給你……就再沒有第三次了!”父皇的話在他耳畔轟鳴,意思是自己還有將來,太子之位這一次終於保住了,他幾乎要仰天大笑,忽然,他若有所感,急忙回頭望去,卻見高力士就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微笑著向自己點了點頭,李亨心中明白,向他投去一抹感激的目光,略略一拱手,便大步離去。

禦書房內,李隆基打開王珙的奏折,再一次細細看了一遍,提起朱筆將韋堅、王忠嗣以及章仇兼瓊等人的名字都一一劃去,將高力士叫進來,把折子遞給他道:“這次不用你親自去,找一個人將此奏折交給李林甫,傳朕的口喻,此案關系重大,要他親自審理此案,不得隨意應付朕。”

……

且說李清從東宮出來,太陽已經升得老高,想去一趟西市,可又想起自己說過回家吃午飯,西市就下午再去吧!

霧氣已經完全消散,天空格外晴朗,空氣中已經洋溢著一絲夏天的感覺,長安的初夏即將來臨了,隨處可見柳絮在空中飛舞,一團團,逐隊成球,一陣東風吹過,好風憑借力,直送上青雲。

來大唐一晃已經快四年了,他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到今天才有時間和心情來好好地觀察一下大唐的天空,天空竟是如此廣大而遼闊,上面是一望無際的藍天,清澄得沒有一片雲,微風和緩地吹拂他的臉,李清的心豁然開朗,那些輕的、重的哀愁,先前逐漸堆積在他心上的莫名煩惱,如今全飛走了,他張大雙臂,竟在朱雀大街上哈哈大笑,引來千百人矚目,他在盡情地領略大唐的風情,在同一片藍天下,千百年來,他從來沒有象今天這樣自信過。

穿過一條小街,李清便看見了嗣寧王府的圍墻,但在路邊卻似乎有許多人在駐足觀望,仿佛前面發生了什麽事?他催馬快行,轉了個彎,卻見嗣寧王府的大門前,有數十個衙役在吵吵嚷嚷,絲毫不畏懼王府的威嚴,李清一眼便看見了在衙役的背後,有一個書生裝束的年輕人,探頭探腦,喊得最兇,卻正是鮮於復禮。

“他真的將自己告了!”

李清忽然有些動怒,鮮於仲通是怎樣管教自己兒子的,虧自己還推薦他做南溪郡刺史,‘難道自己真的太好說話了嗎?’

他一聲冷笑,猛地一揮馬鞭,馬臀上立刻現出一條血痕,戰馬吃痛,仰起前蹄長嘶一聲,便直向大門處沖去,一路嚇得行人左右躲避,只片刻,便沖到了大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