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六章 東宮案起(第2/4頁)

李清和楊釗面面相視,兩人同時向隔壁跑去,李清聽出這是杜有鄰的吼罵聲,想必他大女婿趁他去南詔時貪了他的錢,再加生意慘淡,所有積累的怨恨都在這一刻爆發。

而楊釗卻認識這個柳績(實際應為積),左驍衛兵曹參軍事,常在一起喝酒,難怪他最近忽然出手闊綽,原來竟起因於此,楊釗一陣幸災樂禍,要趕去看看他的醜態。

二人沖進院子,只見杜有鄰躬著背,胡須、頭發根根豎起,象一只發怒的貓,右手拎著把菜刀,刀口上還滴著血,左手則緊捏著一本厚厚的帳簿,他臉色漲得青紫,嘴和鼻子扭曲變了形,眼珠都快瞪得爆出來。

在他對面則是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細高身材,額頭上被砍了個大口子,滿臉是血,身上衣服被撕破,手中拿著把椅子,眼睛怨毒地盯著杜有鄰,左右移步,隨時抵擋他的追砍。

他便是杜有鄰的大女婿,素日裏放蕩疏狂,極愛交友,也和楊釗一樣,月月入不敷出,這次丈人去南詔出使,便將店交給他管理,他便趁機撈了幾筆頭寸,加起來也有三千貫,本以為做得隱蔽,不料杜有鄰不滿他的表現,想查查這幾個月的進貨和銷售,竟把這幾筆帳查了出來,狂怒之下,人為財死,翁婿便翻了臉。

李清見杜有鄰已經失去了理智,怕出了人命,急忙上前一把將他抱住,奪下他的刀,幾個躲在櫥後梯下的夥計趕忙過來幫忙,連拉帶拽將杜有鄰向屋裏拖去。

“你這狗賊!你不還老子的錢,我與你沒完!”

杜有鄰被拖進了屋子,他仍舊不甘心,一邊掙紮一邊嘶聲力竭叫道:“老子要去告太子,打死你這狗賊!”

柳績或許是世上最不幸的女婿,因為他有一個當太子的連襟,這平日裏受的窩囊氣就不用說了,一旦和老婆吵架,杜有鄰便跳出來指罵他,另一個女婿怎樣怎樣,自己又如何有眼無珠,當初竟將天鵝般的大女兒給他這只癩蛤蟆吃了,不然至少可以嫁個郡王,諸如此類,日子久了,他心中的怨恨日漸滋長,這次見丈人下死手砍他,心中的怨氣也積到極點,他見丈人已被控制,趕緊向外跑,一面低聲恨罵道:“狗娘養的,有個太子女婿就了不起嗎?一天到晚做夢當國丈,有本事你謀反去,去砍了皇上你就能當國丈了,呸!什麽東西,老子要告你去。”

他的本意是想去吏部告杜有鄰上朝時間跑出來做生意,但言者無心,聽者卻有意,一直苦於沒有機會在李林甫面前表現自己的楊釗卻怔住了,‘謀反,告’,他仿佛在茫茫無際的大海中忽然發現了一片陸地,心中猛地生出一個念頭,激動得渾身發抖,“對!讓他去告,去告杜有鄰與太子共謀造反。”

也顧不得跟李清打招呼,身子一轉,也跟著跑了出去。

柳績撕下塊衣襟捂著頭,又草草擦掉臉上的血,臉上的怒氣漸漸消失,但心中的怨恨卻更深了,自言自語道:“休掉她,老子再娶一個!”

“柳參軍留步!”柳績回頭,卻見是金吾衛兵曹參軍事楊釗,這才想起剛才見到他的,一時激憤,卻忘記打招呼了。

他苦笑一聲,回頭向楊釗施禮道:“原來是楊參軍,你怎麽也在西市?”

“我今天輪休,正好有個兄弟也在這裏開店,今天來找他,就是你丈人隔壁那個店。”

“李都尉是你兄弟?”

柳績不可思議地打量他一下,名動長安的平南將軍李清竟然是他兄弟,不由些肅然起敬。

楊釗心中有些得意,又惟恐他不信,從懷裏掏出那五百貫的櫃票在他面前抖了抖,‘嘩嘩’作響,“這是五百貫,他聽說我沒錢用,便硬塞給了我,推都推不掉,唉!”

柳績忽然想到自己的丈人,自己不過拿他點小錢,就要和自己拼命,還平時到處自詡視金錢如糞土,現在看來視自己如糞土還差不多,臉上不由一陣黯然,便低聲道:“剛才之事,只盼楊兄不要到處宣揚才好。”

“我怎麽會去宣揚,柳老弟把我看成什麽人了。”

楊釗心中一陣冷笑,他當然不會去宣揚,他是要讓柳績的仇恨迅速生根發芽,他憐憫地看了看他,出言挑道:“不過我確實第一次看見有丈人這樣對待女婿,不象丈人,倒象幾世的仇人,而柳兄居然還忍得下,我是佩服了。”

“不忍又能怎樣,他動不動就拿太子壓我”,想到平日的仇恨,柳績一陣咬牙切齒,扯動肌肉,額頭上剛剛凝固的血又破裂開,血汩汩地冒了出來。

楊釗趕緊用絲帕給他紮緊,一邊紮一邊漫不經心道:“我看這次若你不還他錢,你就算再忍,他也絕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