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三章 高力士夜訪李林甫(上)(第2/3頁)

從某種意義上講,高力士是支持太子的,一方面是太子對他謙恭有加,且暗中答應過保他終身榮華富貴,另一方面他也明白李隆基已經吸取舊太子李瑛慘死的教訓,不會再輕易廢太子,但這並不等於絕對不會廢,若是李隆基對太子的不滿積累到一定程度,他還是照廢不誤。

而這份奏折看似小事,但它恰恰是太子李亨的命門,李俶是李隆基的皇長孫,自幼聰明活潑,被李隆基所喜,他雖是宮女所生,但李隆基依然封他為嫡長孫,李亨也由此父憑子貴,坐上了太子之位,如果李俶仁孝溫恭,動必有禮的形象在李隆基心中被破壞掉,李亨的太子之位也就難保了。

可是禦史的奏折是李隆基要親自批閱的,他不能越俎代庖,想了半天,高力士決定先還是去東宮通知太子,讓他早做準備。

聽說高力士來訪,李亨又驚又喜,親自出來迎接,見他面帶病容,不禁連聲埋怨道:“二哥身子不好,就在家歇著,有什麽事叫小太監來辦就是了,還親自來,若為此閃了身子,明日皇上怪罪下來,豈不是害了我。”

說完,他呵呵一笑,一擡頭,卻看見了在一旁護衛的楊釗,李亨的臉馬上便陰沉下來,此人是章仇兼瓊向自己推薦,看在他是玉真公主堂兄的面上,自己準備重用他,不料毛還沒長出來,便立刻投靠了李林甫,人品之低劣,著實讓人不恥,李亨不由又想到另一個同樣是章仇兼瓊推薦的李清,自己那般誤會他,他還是沒有投靠李林甫,在南詔幫了自己大忙,兩廂比較,孰正孰劣,立刻便見了高下,李亨不禁又一陣悔恨,自己當初真不該那麽絕情。

“殿下!殿下!”

高力士見李亨有些走神,便低低呼喚了兩聲,李亨立刻清醒,便挽住他的胳膊笑道:“走!我正好得了一甕好酒,一起去飲一杯,給二哥驅驅寒,暖暖身子,病不定就能好起來。”

“殿下太客氣了。”

高力士輕輕拍了拍他的手笑道:“我身上有聖喻,不好耽誤,改日再來喝!”

說完,他拉著李亨進了門,見左右無人,低聲道:“王珙上了一本折子,彈劾殿下縱容廣平王臨街辱罵當朝相國,皇上明日若知道此事,必然會怪罪廣平王,殿下要早打算。”

他擡頭看了看天色,又急道:“已經晚了,我得趕緊走,這事不能拖,一定要趕在皇上明日看奏折前將它用心處置好才行!”

李亨仿佛沒聽到他的話,他的臉上陰晴變化不定,心中卻又驚又怒,準備提醒高力士當心楊釗的話也拋到了九宵雲外,待將高力士送走,他立刻找了幾個跟隨的宦官一問,方知消息屬實,李亨頓時氣得面如金紙,大喝一聲:“來人,速到百孫院將那小畜生給我抓來!”

百孫院緊靠皇宮,和十王宅一樣是李隆用來安置嫡系皇子皇孫的場所,李俶便住在其中,有專人照顧,也有師傅教授他們學問。

不多時,李俶被人帶了過來,他正在讀書,卻聽說父王找他有急事,還只當是父王要問他今天接李清的情況,一路興沖沖趕來,卻見父王陰沉著臉,面似凝冰,他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心中正惶惶不安,他剛要開口,卻聽父王一聲怒喝,“給我跪下說話!”

李俶不的已,只得跪了,李亨陰森森地盯著兒子問道:“我來問你,你今天對那李銀究竟說了什麽?”

李俶聽了這話,頭‘轟’地一聲,目瞪口呆,呆呆地看著父親,仿佛丟了魂魄一般,“父王怎麽知道此事?”

“你不好好讀書,卻整天走馬浪蕩,盡給我惹禍,你可知你說的話已經被禦史寫了奏折,上告皇上,若明日皇上問起我,你讓我怎麽回答!”

說到這裏,李亨咬牙切齒,眼睛似要噴出火來。

李俶心中大罵李銀卑鄙,言而無信,但他嘴上卻硬道:“雖然話不好聽,可孩兒說的句句是實,他李林甫謀害前太子、趕走張九齡、逼死李適之,哪一件事不是卑鄙無恥,自己敢那樣做了,卻不準別人說嗎?”

李亨氣得險些暈倒,他頓時面若金紙,臉色鐵青,怒火中燒,前些日子被李林甫圍追堵截,他所積下的怨氣終於在此刻一並爆發。

他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瘦弱的胸脯急劇起伏,原本蒼白的面孔此刻因為狂怒變得更難看了,他指著兒子暴怒道:“小畜生!還竟敢頂嘴,拿繩子棍子來,給我堵住嘴狠狠地打!誰敢手下留情,立刻打死!”

東宮的太監宮女們個個嚇得戰戰兢兢,太子如此震怒,這些年還是第一次,立刻上來十幾個力大的宦官將李俶拿翻,用碎麻布將他嘴堵住,死死按在凳子上,杯子粗的棒子雨點般朝他腿上招呼去,只打了十幾下,臀脛處已經滲處一大片血漬,李俶眼睛瞪得血紅,他死咬牙關,一聲不吭,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額頭上滾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