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二章 情切切良辰花解語

李琳的府邸占地寬廣,李清雖然是借住,卻別有獨院,和李琳的後宅只有一墻之隔,住著簾兒、小雨和十幾個丫鬟婆子,除了趕車老余外,其余男子都住到西市的店裏。

進府門後,小雨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已經先行一步跑去通知簾兒,穿過兩道月墻,李清來到自己的獨院,院子裏很安靜,幾株粗大的月桂已經枝葉濃密,兩旁的花地裏綠肥紅瘦,幾朵月季花正開放得燦爛,淡淡的芳香在院子裏飄散。

忽然廳堂裏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襲潔白的曳地長裙仿佛天上的雲朵冉冉飄來,迎面只見一張冰玉般的面孔,在看見李清的一刹那,她深潭似的眼眸中竟放射出絢麗奪目的神采,極度驚喜和期望糅合在一起,宛如冰山的雪蓮迎風綻放。

她罕見的情感流露竟將李清看得一呆,這也難怪,如此明艷動人的冷郡主,換作誰也是第一次見到。

“你、你回……”後面的‘來’字沒有說出便被她生生咬住,在她身後,仆嫂宋妹正托著一只木盤匆匆走出,盤子裏是一只盛藥的碗,碗底還存有一層烏黑的藥渣。

宋妹的到來,仿佛是一道異常強大的寒流來臨,瞬間便將李驚雁的激動凝固,明眸中的神采迅速蒸發,只剩下冰潭裏特有的寒意,她又恢復了常態,只微微向李清點了點頭,長長的睫毛垂下,遮住了暴露她內心情感的窗子,沿著墻邊的石板花道快步而去。

“啊!老爺,你可算回來了!”宋妹看見李清,一下子丟掉了手中的盤碗,興奮得叫起來,聲音因操勞而變得嘶啞。

李清見她眼中熬得通紅,知道她照顧簾兒辛勞,心中感激,又擔心簾兒身子,急忙低聲問道:“她問題大嗎?”

“還好,險些小產,看現在情形,應該是保住了。”

遲疑一下,宋妹又道:“老爺,三個月是女人的一道坎,晚上老爺還是一個人睡吧!”

李清點點頭,壓住內心的激動,大步走進屋去,就院子的丹桂後面,濃密的枝葉縫隙裏透出幾片潔白的裙琚。

良久,傳來一聲低低的嘆息,嘆息聲中充滿了深深的失落與惆悵,白色的裙琚消失,沉重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新婚的喜色早已消失,房間光線明亮,彌漫著淡淡的藥香,勾勒出一幅恬靜的景象,大床上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掛一頂雨過天青色的軟煙羅幔帳,旁邊,幾把褐色的藤椅隨意擺放,上面鋪著用各色細麻鑲拼而成的墊子,還有一把大一點的搖椅,雖有點陳舊,卻象慈母般的親切,那寬大的扶手透出盛情邀請入坐的氣息,上面鋪著厚厚的褥子,舒適誘人,給人帶來身心松弛的享受。此時,這張椅子上就半躺著這個家的女主人,腿上蓋著一床薄薄的被子,手邊放著一件只縫了一半的嬰兒服,她正溫柔地注視著從遠方的丈夫,目光親切而喜悅。

雖然彼此沒有說話,但李清卻感到一股沁人心脾的甘泉從心底流過,他幾步走到她面前,緩緩跪了下來,握住她白皙而細嫩的手,感受著她手中的溫暖,他微微一笑,“我回來了!”

簾兒心疼地他撫摸他變得又黑又瘦的臉龐,顫聲道:“你這死家夥!終於回家了。”

話還沒說完,她的眼睛突然紅了,手猛地捂住嘴,扭過頭去抽噎起來。

旁邊的小雨眼睛也紅了,順手拉起床邊的幔帳搽拭眼淚,簾兒忽然想到什麽,趕緊將眼淚擦掉,笑道:“看我這記性,你還沒吃飯吧!”

她掙紮著要坐起來,李清一把將她按住,“你可千萬別動!”

他遲疑一下,手摸向她細微隆起的腹部,只到一半又縮了回來,扭頭看了看小雨,小雨豐滿而圓潤的小嘴微微一撅,“我知道了,不打攪你們老兩口敘情!”

她悻悻地向外走去,走到一半,又有點不放心,回頭給簾兒使了個眼色,簾兒見她鬼鬼祟祟的樣子,不禁好笑,“快去弄飯吧!我會說的。”

小雨臉上一紅,低頭跑出去了。

“讓我來聽聽!”

李清見小雨走了,便輕輕將簾兒的衣襟拉下,將耳朵貼到她腹部上,細細聆聽,簾兒的手撫摩他的頭發和脖頸,低聲道:“才三個月大,能聽到嗎?”

“能的,哈!我聽到了,‘丁丁’地響。”李清興奮地擡起頭,“一分鐘要跳一百多下。”

簾兒詫異,“什麽叫一分鐘?”

李清一呆,知道自己隨口說漏了嘴,便苦笑一聲,解釋道:“這是南詔人的說法,意思是時間很短。”

提到南詔,簾兒便想起了他信中所說之事,略略帶著酸意問道:“那個南詔公主,阿婉,她沒有跟你一起回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