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章 風雲聚會

當滇東形勢發生逆轉之時,南詔已無心東顧,閣羅鳳和於誠節的王位繼承人之爭已使南詔局勢發生了動蕩,於誠節先下手為強,指責閣羅鳳在他從長安返回的路上派人暗殺自己,而閣羅鳳則堅決否認有此事,並反指於誠節圖謀不軌,兩派的支持者早已在暗中較量,刀光劍影、權謀手段,無不用其極。

而他們的父親,南詔國王皮邏閣似乎已油盡燈枯,無力過問兒子們的爭位,南詔上空已經風起雲湧,一場決定著南詔命運的王位爭奪戰悄悄拉開了序幕。

三百騎唐軍馬不停蹄地在星夜裏疾馳飛奔,金黃而巨大的圓月掛在樹梢,迎著呼嘯的夜風,他們象一群在月中飛行的幽靈,當晨曦初露,看到第一抹燦爛的金光時,他們抵達了位於蒼山腳下、洱海湖畔的南詔都城,太和城。

李清的戰馬停下了大步流星,昂首一聲長嘶,開始慢步行走了,他凝望著蒼山黑黝黝的巨大身影,已經在初陽下漸漸泛綠,而從山腳一直延到半山腰上,朦朧的灰墻漸漸變白,在朝霞中披上一層淡淡的紅光,太陽驀然躍上陰暗的東天,射出萬縷金光,照在城上,眾人出一片驚呼,在綠樹與白霧繚繞中,雄偉的太和城仿佛一座神話中的城池,高聳的佛塔象一把巨劍直刺天空,城垛上幾面黑旗在晨風中獵獵飄揚,遠處高空傳來一聲清亮如銀號般的聲響。

“這就是彩雲之南嗎?”李清眼光迷醉,他對大理追思已久,卻未曾想到第一次所見,便已流溯千年。

張疤縱馬上前,指著城門笑道:“將軍,我們來得正巧,太和城開城門了。”

和大家相處時間久了,張疤也改變初衷,正式成為三百唐軍中的一員,他野外生存經驗豐富,對救死扶傷有獨到的手段,深受眾人的歡迎。

李清點點頭,回頭對眾人大聲道:“再加把勁,進城找到使團,咱們再好好休息!”

眾人轟然答應,一催戰馬,卷起滾滾黃塵,向這座神話中的城池飛馳而去。

尚不到城門,只見路上綠樹葉茂,空氣中花香四溢、一條河流如玉帶般蜿蜒流淌,河水清澈,兩岸房舍密集,造型精致,官道上行人如織,與地廣人稀、建築粗陋的滇東大不相同,其中不少頭戴軟腳襆頭,身著翻領窄袖袍衫的漢族商人混行其中,這裏的女人容顏俏麗、口音甜糯,土音夾雜幾句漢話,讓人也能明白她們的意思。

行人已多,唐軍不敢縱馬,便牽馬而行,他們雖然衣甲鮮明,但前些日子大唐使團引起的轟動已經讓他們視覺疲勞,見怪不怪了。

“李縣令!李縣令!”驚喜的呼喚聲一直在李清的耳邊炸響,他才茫然回頭,見是一南詔官員打扮的中年男子,在驚喜中一張嘴張得可以塞進三個白蛋,兩只眼睛尤其犀利,仿佛可以看穿自己的行囊。

“你是?”

既然他叫自己李縣令,那應該是在義賓相識,可在李清的記憶中,他實在沒有這個印象。

“呵呵!李縣令自然不認識我,可還記得掉進岷江之事,當時李縣令尚在昏迷中,便是我給李縣令診治的,不知事後夫人有沒有給你說起過。”

李清這下想了起來,簾兒給他說過,一個醫術好,且愛錢財的名醫。

“你是、是巫名醫。”李清上下打量他,義賓縣的名醫,怎麽穿著南詔的官服。

“不錯,在下便是‘錢是過眼雲,名為下氣熏’的巫鈺麟。”

巫鈺麟見李清眼光怪異,知道他的想法,便笑著解釋道:“我雖不愛錢,也不喜名,但做官卻是我一生的願望,在大唐我是沒指望,正巧南詔使團停留義賓縣,我為二王子治了刀傷,他見我醫術不錯,便帶我來了南詔,現在我是南詔王宮醫官,專為雲南王診病,呵呵!小官一個,李縣令千萬莫要吃驚。”

他的官服穿了沒幾日,急欲找熟人炫耀一番,可南詔地偏,不說熟人,連漢人也難見幾個,好容易看見李清,也顧不得此官非彼官,拉起他的手,便要聊起同僚之誼。

巫鈺麟眼光犀利看的是錢物,而李清的眼光卻比他更深一層,於誠節願意帶到南詔的只有女人,想來他是趙全鄧推薦進的王宮,為皮邏閣治病?李清心中泛起一串疑問的水泡,事情不會那麽簡單,趙全鄧此舉一定有什麽深意。

“嗚!嗚!”低沉的長號聲在不遠處沛然響起,身邊百姓腳步慌亂,紛紛跑向兩邊,李清聞聲看去,只見黑壓壓地來了長長一隊人馬,護兵有上千人,南詔士兵在最前面為使團開道,後面一串牛車上滿載了金帛器物,在隊伍中,有一頂高高的人力大轎,轎子被厚厚的簾幕遮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