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〇章 縣尉縣丞(二)(第2/2頁)

“大人之言雖有理,但也不能以偏概全,李清以為攻打滇東是為了國家的利益,倒並非好大喜功,是為了阻止南詔東進,養兵雖耗費糧餉,但無兵之國,難過三世,萬邦朝拜,又有幾個是沖宋襄之仁而來。”

李清突然想到積弱百年的兩宋,空有百萬兵,也一樣被異族所滅,大唐的強盛,就在於它軍事的強大,百萬甲兵守萬裏河山,並不為多,關鍵是它要有相應的經濟基礎支撐。

王昌齡卻搖了搖頭道:“你錯了,滇東並非是仁義施得太多,恰恰相反,若不是築城使竹靈倩的殘暴,滇東百姓會造反嗎?仁義不施,攻守之勢異也,激起民變,卻不知用仁德去安撫,反而訴之以刀兵,我看民心難平,早晚會給南詔白白做了嫁衣。”

李清聽他分析犀利,見解獨到,心中贊嘆,眼睛卻盯著他道:“王大人如此妄議今上,不怕李清告發嗎?”

王昌齡霍然起身,逼視著李清憤憤道:“我王昌齡就是這樣一個人,看見不平就要說,所以才被一貶再貶,我早已不在乎,大不了回家種田去。”

李清微微一笑,走到門前高聲叫道:“小雨,把另一瓶也拿來。”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李清不敢再和先生分享這蒙頂極品,全部送給先生吧!”

王昌齡臉色回緩,拍拍李清肩膀笑道:“我只是嘴皮子兇,可做實事卻不行,我聽說新任主簿原本是成都的一個商人,特地派人去成都打聽,回報說去年成都街頭爆發一場雪泥商戰,當事者就是李大人,好漂亮的手段,老夫自愧不如,老夫很驚訝,也很高興,你若來,一定能將義賓縣的局面打開。”

李清點了點頭,“我來義賓縣只兩個時辰,就有太多的疑問,請先生替我一一解開。”

王昌齡細細地又品了口茶,清了清嗓音方才緩緩道:“義賓縣原本也不是這樣,它雖不比南溪縣,但也交通便利,商業繁盛,可自從來了一個人,這一切都被改變了。”

“是誰!”

王昌齡實在惡心這個名字,轉了個彎道:“他就是今天請你喝酒的那狗賊。”

如果李清面前坐的是一個普通的縣丞,那他一定會認為這只是一場狗咬狗的鬥爭,可對面坐的偏偏是王昌齡,‘但使龍城飛將在,不叫胡馬渡陰山’的王昌齡。

李清長長吐了一口氣道:“請先生明言!”

“這個人原本是小軍官,不知怎麽竟巴結到益州刺史李道復,去年授義賓縣縣尉,他又是本地人,更如魚得水,一年來勢力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囂張,漸成本地一霸,到後來,縣裏的每個店鋪都要向他交月錢。”

李清恍然大悟,難怪這裏的東西這麽貴,原來還征了附加稅,可是他只是個縣尉,令、丞、簿、尉,他是最小一級,上面還有刺史,還有節度使、還有朝廷,怎麽誰也不管?他心中胡思亂想,王昌齡後面的話卻一字不漏地聽入耳中。

“偏偏我們的縣令又是個酒鬼,一天十二個時辰,四個時辰睡覺,四個時辰釀酒,四個時辰喝酒,那有時間管正事,所有的事情都落在我和此人身上,他若不聞不問,我累點苦點倒也罷了,可他就是見不得我做事,想著法子來坑我,我白天領著鄉親們把橋修好了,他晚上就會派人來將橋拆掉;我辦一所官學,他就派流氓天天來滋事,先生打跑了,學生也不敢來,此人,我是恨之入骨,但也無可奈何。”

“那大人為何不培養一點自己的勢力對付他呢?”

王昌齡嘆了一口氣,“他手下有上百個打手,縣裏誰敢和他鬥,上面又包庇他,要不是我有點名氣,早就不知死過多少回,說起來李大人可能不信,這個大唐的縣尉竟和黑幫有關聯,我也是最近才聽說,他有個兄長,據說就是你們成都什麽峨眉堂的堂主。”

“什麽!”李清霍地站起,失聲叫道:“峨眉堂!”

他突然明白過來,為什麽章仇兼瓊會將他放到這裏來做主簿,原來章仇兼瓊根本就沒打算讓自己與海家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