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章 禍起

李清回到住處,小雨笑顏如花迎來,與這滿院的姹紫嫣紅之花相映生輝,但李清卻是粗俗,不理會良辰美景,直嚷嚷:“飯好了嗎?我餓得可吞下一頭牛!”

“牛沒有,今天我特地燉了罐子雞,公子若不想吃,那我就拿走!”小雨嫣然一笑,返身進了屋,李清急隨她進屋,只見桌上菜有五六樣之多,一大一小兩碗白飯正騰騰冒著熱氣,只需舉箸便可飽腹,李清大喜,端起碗脫口贊道:“好一個能幹的媳婦兒!”言罷又懊悔不已,恨自己怎的如此孟浪,也不敢看小雨,只埋頭啃雞猛刨飯。

小雨卻不說話,只一口口吃著白飯,但臉卻慢慢的紅了起來,到後來,連脖子也變得通紅,兩人都埋頭吃飯,誰也不說話,氣氛異常尷尬,突然李清嗆了一下,險些把飯噴出。

小雨急遞上雞湯,替他捶背道:“別急!別急!先喝口湯,別噎著了。”

李清連喝了兩口,這才喘了口氣笑道:“我這吃飯快的毛病可真得改改了,哪天請客吃飯,在客人面前失禮,那才丟人呢!”

突然,外面腳步聲傳來,急慌慌跑來一仆人,站在院子裏連聲道:“李公子、李公子,太老爺有請!”

“難道嚴先生已經拿給老太爺看了?不會,他去裱糊,最少也要三天。”李清不知發生了何事,急急跟那仆人來到大堂,進門,卻見一人垂頭喪氣跪在屏風邊,身形卑瑣,再一看,卻吃了一驚,他竟然是張仇。

還未進堂,便聽見有人在堂中吼罵道:“畜生!不肯學也罷了,竟然想去弄虛作假,我鮮於家世代清白,竟出了這個劣子,玷汙我家的名聲。”

李清的心頓時沉入深淵,“難道是童生事發了嗎?不可能!今年考帖經,張仇雖交了白卷,但事後那縣丞是替他補滿的,不是童生,哪又是什麽事?”

“少爺,可是童生的事發了?”李清急低聲向張仇問道。

張仇擡起頭,兩眼浮腫,他茫然地望了一眼李清,搖了搖頭,又無力地垂下去。

“是誰在屏風後穸穸嗦嗦的,站出來!”那吼罵嘎然停止,突又厲聲喝道。

既然不是童生之事,李清就放下了心,從屏風後轉出,只見堂廳裏坐有三人,上首正位是顫微微的鮮於老太爺,左首便是下午所見的鮮於仲通,他已換了件天青色的大袖寬身禪衣,正沖他點頭微笑,而右首之人年紀和鮮於仲通相仿,眉眼間也有幾分神似,但卻是紫色臉膛,怒容滿面,剛才的吼罵之聲,就是此人。

“這想必就是鮮於仲通之弟鮮於叔明了,嚴先生說他們兄弟一個內惡,一個外怒,果然是這樣。”李清不敢多想,急走兩步上前給鮮於士簡大禮參拜:“李清叩見鮮於爺爺!”又起身給兩位主人各施一楫道:“李清見過二位老爺。”

鮮於士簡見他,眼睛早笑成一條縫,他指著李清對兩個兒子笑道:“這就是仇兒的西席,知書懂禮的後生,我很是喜歡。”又向李清招招手:“你過來!”

他拉著李清的手,溫和替他介紹道:“這是我的兩個兒子,仲通和叔明,都在外為官,以後你有什麽麻煩事,就去找他們,就說是我說的,看他們敢不答應?”

鮮於士簡臉上掛出頑童般的笑容,頰邊法令紋深鐫浮露,卻讓李清心下感動,只見一面,就如此關愛,也不管自己將來會有何麻煩,就當面許下承諾。

但他的兩個兒子表現卻迥異,一個微笑點頭,目光贊賞,另一個卻緊盯著他,眼中情緒不滿甚至還有幾分不屑。

“你既為張仇的西席,為何不教他求正上進,偏要去幹那些丟人現眼,有辱門風之事。”鮮於叔明顯然怒氣未消,又把不滿發泄到李清的身上。

李清眼中閃過一絲微怒,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鮮於叔明,冷笑道:“二老爺,能否先請你明言,我一頭霧水,如何辨別是非?”

“哼!告訴你也無妨。”鮮於叔明指著張仇罵道:“這小畜生在青樓裏出錢買捉刀人,替他參加鄉試,鬧得沸沸揚揚,我一個朋友聽到此事,便告訴了我,可恨這小畜生還嘴硬不承認。”

這請捉刀人是他們當日的即定策略,張仇若不說出來,別人怎會知道,不用說,一定是他酒後亂言,也虧得他沒有將童生之事捅出去,片刻時間,李清的腦海裏已經轉了無數個彎,既然沒有直接證據,也只能否認倒底了。

李清暗嘆,他急替張仇辯護道:“外間流言,十之八九要失真,兩位老爺都是久歷世事,三人成虎,這點怎麽會想不到,我想張仇也並非不承認,極可能是他原話本不是這個意思,被人誤訛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