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1章 風生雲起(第2/2頁)

“郎君,郭禦史並沒有來過,但樂成坊郎君叔父家中卻讓人送了帖子來,請郎君閑時過去一會。”

杜十三娘沒有提,他自己也險些忘了,竟然還有那麽一個叔父身在洛陽!

杜士儀心頭有些厭煩,但杜孚即便並非同居的親長,可占了一個叔父的名頭,終究不能完全無視。因此用過午飯,他隨意挑了幾樣江南帶回來的土產,只帶了赤畢一個從者出了門。樂成坊的杜孚私宅,他還是第一次造訪,所幸有一個坊中武侯帶路這才順利找到。洛陽和長安一樣,物價騰貴,房價更高,杜孚又不是什麽高品官員,宅院看上去絲毫不起眼,門前仆役自然也沒有什麽整肅氣象,只有一個倚門打瞌睡的老仆。

直到赤畢提高聲音喊了第三次,此人才睜開眼睛。老仆雖然有些耳背,卻是認識杜士儀的,慌忙拔腿就到裏頭通報,不一會兒就用和年齡以及耳力完全不相稱的矯健步伐迎了出來,畢恭畢敬地把杜士儀引了進去。此前杜十三娘來,杜孚大多數是避而不見,只由韋氏見客,但今天杜士儀登門,他就不能再如同從前那樣矯情了,竟是親自在儀門處接了人。

“七年不見,十九郎已經是獨當一面了。”仗著叔父的身份,杜孚自然能說些這種居高臨下的話,但卻也不敢一味擺著架子,隨即輕輕巧巧就把話題拐到了另一個方面,“如今禦史台人員多變,你乍一回京,要小心才是。李朝隱此人,每逢禦史大夫缺員,人人都是屬意於他,奈何此前聖心獨運,一直沒有他上位的機會,這次正好讓他代了崔隱甫,他難免要拿人當成靶子……”

這些分析朝堂形勢的話似是而非,杜士儀聽著就知道是杜孚如今不得志,所以閑著無聊瞎分析。但伸手不打笑臉人,他少不得含含糊糊敷衍了過去,等到隨著杜孚又去見過韋氏,在寢堂中坐下,見婢女送上來的飲料恰是一杯清茶,他不禁眉角微微一挑。

竟然還知道他的喜好。

而身為主婦的韋氏端詳著杜士儀,見其身量比從前更高,容貌俊朗,一襲尋尋常常的白衫穿在身上,卻和那些普通白衫士子看上去截然不同,顯見是入仕之後歷練出來的氣度。一想到自己的親生兒子杜望之還是個頑劣的孩童,庶長子杜黯之反而在杜士儀的提攜之下明經及第,丈夫杜孚則是仕途多桀,至今在京候選,她只覺得心中那股妒火燒得越來越旺,竟沒注意到杜孚和杜士儀叔侄倆在說些什麽,突然把心一橫,迸出了一句話來。

“十九郎,聽說司馬宗主要為你解命局?我娘家有個侄女,正當妙齡……”

她這話還沒說完,杜孚便禁不住厲聲斥道:“胡言亂語什麽,什麽人都敢拿出來拉郎配,你糊塗了不成!”

“我怎麽糊塗了?十九郎說是命中克貴女,一拖就拖到現在,如今趁著司馬宗主的東風,不盡早把婚事定下來,難道還要繼續拖下去不成?我那侄女有什麽不好,雖說家裏並沒有什麽顯赫的嫡系親長,可終究也是京兆韋氏,又不是那等千金貴女!難不成我一個做嬸娘的給侄兒保媒,還不被人待見?”

見韋氏說著說著便已經柳眉倒豎,仿佛自己越來越有理,本就無心多呆的杜士儀不禁更加大倒胃口,他重重咳嗽了一聲,卻是站起身道:“叔父,我還有些事情要去一趟景龍女道士觀,這就告辭了。”

杜孚今日把杜士儀請來,原本是打算借著剛剛得到的消息拉近拉近關系,卻不想韋氏如此不懂事,三言兩語竟是把人慪得剛坐下就要告辭,他頓時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偏偏韋氏不知好歹,見杜士儀拱了拱手就要往外走,竟還伸手使勁一捶坐榻,氣咻咻地說:“十九郎如今官做得大,翅膀硬了,不把我這長輩放在眼裏了是不是?一言不合就要走,你這臉色擺給誰看?”

“夠了!”杜孚終於再也難以忍受妻子的愚蠢言語,開口怒喝了一句後,更是對左右婢女吩咐道,“扶著娘子去裏頭安歇,成日裏胡思亂想,回頭找個大夫來瞧瞧!望之年紀漸長,卻不知道好好教誨,如今竟是越俎代庖管起十九郎的事情來了!十九郎,到我書齋來,我有話要和你說。”

杜士儀本來對杜孚的邀請興趣缺缺,可卻不想杜孚怒喝了自己的妻子撂下這話後,卻有些強硬地把他拽了出去,到門外方才低聲說道:“二位貴主使人捎信給我,說是有司馬宗主做主,十九郎你的婚事不日就會有眉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