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喜事將近

盡管杜士儀對杜孚這個叔父也就是面上客氣,婚事也早有杜思溫大包大攬,用不著杜孚插手,但若是對方真的豁出去想攪和,卻也讓人膩歪惡心,就比如剛剛韋氏那番鬧騰。此時此刻,杜孚用這般高興而熱絡的口氣說出這麽一句話來,他便露出了恰如其分的驚異來。

“叔父的意思是……”

杜孚也顧不得杜士儀是真的不知道明白,還是在自己面前裝模作樣,他只知道,自己在東都洛陽候選的這些時間有多難熬。即便京兆杜氏如今並沒有那些一等一的高官在朝,但三省六部中五品以上的卻總是有人在的。可是,不管他如何想方設法登門拜訪,別人對他總有些敷衍了事,到前一陣子他幾乎覺得有些絕望了的時候,方才有人悄悄暗示,求外人不如求自己人,他這才終於幡然醒悟,想到了杜士儀的身上。

盡管當叔叔的去求侄兒,這面上實在有些掛不下來,可如今家用捉襟見肘,杜士儀此前人在外地,他就算想厚顏去求助,也著實找不到人,現在好容易把人請到了家裏,妻子卻又險些壞了大事,他已經完全顧不得這面子了。此刻見杜士儀面色稍有緩和,他便笑容可掬地說道:“兩位貴主命人來說,司馬宗主這等活神仙肯答應,你的終身大事必定不會再拖下去,希望我這個叔父去見朱坡京兆公說一聲,我想著畢竟是你的終身大事,所以和你先通個氣。”

見杜孚小心翼翼端詳自己臉色,杜士儀不禁暗自哂然。這要是換成從前的杜孚,只怕一聽到兩位貴主的傳話,問都不會問他一句,立時三刻就自作主張答應了,眼下還知道和他商量,顯見是因為他入仕之後,著實做過幾件給人震懾的大事。因而,他故作苦惱地沉吟了片刻,這才苦笑道:“貴主既是如此熱忱,我怎能不知好歹?叔父盡管按照貴主的吩咐,去長安城見一見老叔公。”

“好好好!”盡管征求的是杜士儀的意見,但杜孚也生怕這位侄兒執拗勁頭發作,連金仙公主的面子都不買賬,因此,杜士儀表示認可,他登時喜出望外,連連點頭道,“那我明日就立時動身,這一來一去最多十來天,想來不會耽誤什麽事情。十九郎,你那嬸娘不識大體,剛剛若是有什麽得罪之處,還請你不要放在心上。時候不早了,想來你乍回東都,還有的是事情要忙,我也就不多留你了。”

杜士儀本也不想在這樂成坊杜宅多留,杜孚既是如此知情識趣,他也樂得維持面上客氣。等到杜孚送了他出門,他和赤畢會合之際,面上不禁露出了欣悅的笑容。赤畢察覺到了主人的好心情,不由得打趣道:“郎君難得見了叔父有這等好心情,是有什麽好事?”

“金仙公主讓叔父去長安見朱坡京兆公,到時候讓他出面為我操辦婚事,你說我怎麽能不高興?”

此中含義,赤畢立刻心領神會。盡管他身在崔氏多年,對於崔五娘大歸回家後一直孑然一身總有些可惜,但王容跟著杜士儀入蜀出蜀,輾轉奔波了三年,他對這位未來的杜氏主婦更多了幾分敬服,心裏也知道這是大勢所趨。因而,他少不得含笑拱手道:“恭喜郎君,賀喜郎君,終於喜事將近了。”

杜士儀笑著點了點頭:“這幾日你和其他人悄悄準備一下,免得措手不及。”

這邊廂杜士儀一走,那邊廂杜孚長舒一口氣,回到寢堂時,見韋氏赫然攬著杜望之垂淚不止,他不禁不耐煩地斥道:“哭什麽哭,好好的事情差點被你攪和了!十九郎交遊廣闊,用得著你替他操心這些,還擺出嬸娘的架勢,你生怕人家不知道他對你這個嬸娘不過是面上稍稍禮敬兩分?我告訴你,司馬宗主在禦前開口攬下了此事,金仙公主又使人對我捎話,讓我去見朱坡京兆公,哪有你多事的份!”

韋氏被杜孚說得心中越發酸澀,正想辯解什麽,杜孚就一個眼神示意婢女全都退下,這才走到妻子跟前,聲色俱厲地沉聲說道:“你不要以為占著是尊長,十九郎是卑幼,就能對他頤指氣使。想當初宋開府為相的時候,他一個族叔求官,宋相國卻對人說不可因為自己的緣故而用宋氏族人,旁人反而贊他鐵面無私。十九郎眼看仕途正順利,倘若他日也來上這一招,你讓我如何做人?”

“可是,他寧可提攜二十一郎一個庶子,卻對望之不聞不問……”

“你問問望之,他一天在讀書上頭肯花多少工夫?”杜孚冷笑一聲,見嫡子心虛地別開了目光不敢和自己對視,他方才淡淡地說,“黯之生母早逝,將來即便官居高品,封的也是你這個嫡母,你有什麽好爭的?更何況他若成才,自然免不了要去任上,你眼不見心不煩,何必針鋒相對!望之比黯之年少那麽多,將來多有倚賴十九郎和黯之的地方,你眼下把人得罪光了,杜氏族人又對我等平常,日後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