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5章 腹心之謀,貴主之算(第2/3頁)

“我沒有聽杜十九郎的勸告,也沒有聽你的勸諫,以至於和張說兩敗俱傷,如今想想,悔不當初這種話我不想再說,可我著實沒有識人之明。我只看到崔隱甫此人在禦史大夫任上雷厲風行,甚至把禦史台獄都給奏請廢除了,而以往各自為政難以督管的局面,也被他大刀闊斧地整頓,最終事無巨細全都要過問,稍有過失便列上其罪貶黜,足足有整個禦史台一半的人前後栽跟鬥;我卻沒看到,他這雷厲風行得罪的人,遠遠勝過張說一個。”

郭荃自己就在禦史台,怎麽不知道崔隱甫在銜恨記仇張說的同時,卻也不失為一個剛正的好官,可這種剛正是建立在別人的叫苦不叠上,否則,又何至於宇文融尚且還能出為魏州刺史,崔隱甫卻幹脆免了官?就算崔隱甫的母親病重在床,可終究還沒到那個地步!

“李林甫到底聰明,關鍵時刻躲了個沒影。”

想到早年就和自己交好,甚至還為自己引見了武惠妃的李林甫,宇文融心中不免五味雜陳。然而,他沒有去怨艾李林甫的臨陣退縮,他知道那會兒李林甫就算提出趨利避害的建議,急於趕盡殺絕的他也完全聽不進去。搖了搖頭把這些悔意趕出腦海,他便沉聲說道:“你之前問我的打算,你自己呢?”

“我不過是微不足道之人,左右不過是左遷罷了,宇文戶部不必擔心。若是他日宇文戶部功成回朝,我不是又有出頭之日了?”

郭荃從萬年尉調任宇文融麾下判官,又蒙其奏為監察禦史,本來今年倘若順利,宇文融還會再奏其為殿中侍禦史,可如今一切成空,他反而不如從前那般急切於仕途了。而他的這種回答,卻讓宇文融心中更覺愧然。微微一沉吟,他突然生出了一個念頭。

“如今固安公主僑居雲州,不少流民紛紛安居於此,突厥此前派使節入貢談和,契丹和奚人也暫時沒有興兵的大計劃,所以,聖人據說有意復置雲州,把之前遷徙到朔州的民眾重新遷徙回去。那個地方天高皇帝遠,又是苦差事,固安公主一看就是不好打交道的,故而人人皆以為苦差。可你和杜十九郎既然交好,如果躲不過要左遷,你不妨瞅準機會,先謀一個朔州錄事參軍事!等到他日雲州復置,必定會從鄰近州縣調人過去,由朔州遷雲州卻也可行。倘若我能回朝,自會調你回來!”

雲州從前是下都督府,永淳元年為突厥可汗默啜所破,故而一度廢州,盡管固安公主就住在那兒,卻也並沒有重新設置官府。如今如若復置雲州,那麽肯定會恢復其為下都督府的建制。錄事參軍事只是區區從七品上,他倘若從禦史台的監察禦史外調此職,算得上是貨真價實的左遷貶謫,可郭荃細細一沉吟,便知道宇文融這是在為自己著想。

把他調去魏州輔佐固然可行,但宇文融日後若有閃失,他這個下屬會更加寸步難行,這竟是真心實意的保全他!

“多謝宇文戶部!”

見郭荃突然正容下拜,宇文融一怔之後連忙伸手把人扶了起來。想到自己身兼數職勸農廉察天下,那種望風而拜所向披靡的威勢,他不禁異常悵惘。事到如今,他能夠為這些不離不棄的昔日心腹做的,竟是只有如此少少的一丁點而已。

這一場席卷兩京,可稱得上是張說罷相之後又一場政治風暴幾乎告終的時候,安國女道士觀中,玉真公主正在和金仙公主對坐弈棋。置身事外的她們冷眼旁觀政局多變,心情卻輕松得很,口中談論的也是完全不想幹的話題。

“元元,杜十九郎這次不但躲過了行刺,而且還躲過了洛陽城中的這一場大麻煩。你說玉曜和杜十九郎的好事,究竟打算拖到什麽時候?”

“誰知道杜十九怎麽想的,把人拐出去這麽久了,結果卻沒個音信。如今出了蜀中,幹脆去江南逛了,當初劉阿鬥是樂不思蜀,他倒好,樂不思京,算算除了兩三個月一封信,平日裏連個音信都沒有!這次這麽大的遇刺案子,他也不叫人說一聲!”

兩位金枝玉葉正在說道那一對置身千裏之遙江南的小情侶,霍清卻躡手躡腳地來到了兩人面前,長跪施禮後便呈上了手中的一個銅筒。

“二位貴主,雲州固安公主命人送了信來。”

“哦?是元娘?”

玉真公主和金仙公主對視了一眼,全都笑了起來。

對於這一位按照輩分應該叫她們祖姑姑的和親公主,她們知道其身世經歷,又因為其性子真的討人喜歡,因而倒多幾分真心憐惜。此刻兩人索性挪去坐在一塊,聚首看信時,最初還只是帶著幾分輕松之色,但漸漸的,她們對視一眼,便雙雙蹙緊了眉頭。而送了信來的霍清察言觀色,知道固安公主今次來信恐怕不止說了些近況閑話,還有更要緊的事,連忙悄然退出去守在了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