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薊北樓上夕陽會(第2/3頁)

“那等我回了長安,可否相邀你曲江泛舟?”

那幾個年輕士子已經都快看呆了,聽呆了。這難得一見素面動人的年輕女郎原來是長安人氏,這已經給了本籍幽州的他們當頭一棒,可這個仿佛與佳人相識,卻被佳人以回長安婉拒的家夥,卻竟然也同樣是長安人氏,相比他們而言可不是近水樓台先得月?此時此刻,幾個人幾乎不約而同地在心中默念祈禱,只希望那被稱作是王娘子的年輕女郎能夠狠狠地拒絕對方的邀約。

從前沒見過杜士儀的時候,王容不知道聽說過杜士儀多少傳言——才高八鬥也好,膽大包天也罷,甚至是情義無雙,可相比這些,那時候在長安城中那一波又一波的事件當中,杜士儀更是展示了其在造勢上頭的手段獨到——可自從大安坊野地中那株梅樹之前初見開始,一個不同於傳言中的杜士儀便真正呈現在了她的面前。他和氣而爽朗,對於她的唯利是圖也絲毫不曾露出過鄙薄,反而饒有興致頗感贊同。

若單單從契合來說,她第一次見到和自己這樣投契的男子。可是,就如同她對父親說過的話,盡管王家如今豪富,卻依舊被人視作是暴發戶,更何況士族出身卻架不住如今父親行的是商賈之事。更何況,她尚未及笄就有眾多人覬覦財色,所見所聞幾無一真心之輩。

“杜郎君……”

還不等她把話說完,只覺得自己的手突然就被人握住了。她瞠目結舌地低頭看著他那不由分說包裹住了自己粉拳的巴掌,直到被人拽往另一邊,這才如夢初醒,可要掙脫開來又哪裏能夠。她能夠聽到的,只有耳畔那個爽朗的笑聲:“快看,太陽落山了,想不到在這薊北樓看夕陽西下,也是一番壯美景象。”

居然還能這樣?

幾個年輕士子差點沒把眼珠子瞪出來。然而這時候,終於有人對他們傻呆呆的圍觀忍不下去了。羅盈雖也對今日這番情景嘆為觀止,暗中更是思量自己倘若遇到嶽五娘,可敢去拉她的手,可那一番聯想的答案著實讓他氣餒。於是,心頭憋氣的他自然而然就擋在了那幾人面前,口氣生硬地說道:“各位郎君還要看到什麽時候?”

羅盈這一嚷嚷,幾個年輕士子方才意識到他們這舉動有多唐突。可是,一想到杜士儀剛剛更是唐突佳人,他們就忍不住了。還沒等眾人中公推出一個德高望重的去指摘別人,白姜便也擋在了他們跟前,卻是不卑不亢地說道:“各位郎君,我家娘子和舊友相約薊北樓,倘若各位是登樓賞玩的,能否在其余各面說話?有道是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還請各位海涵。”

那年輕女郎不是被人勉強的嗎?怎麽這婢女竟然胳膊肘往外拐?

盡管有的是人在心中發出這等無聲的呐喊,可那邊廂一雙男女全都頭也不回,這邊廂一雙男女攔路虎當仁不讓,他們郁悶歸郁悶,可礙於那聖人所言的八字聖訓,幾個人只能狠狠朝著杜士儀的背影瞪了幾眼,終究沒奈何地轉身離去,卻沒有顏面繼續在其余空著的三面賞玩,而是腳底匆匆下樓去了。這時候,樓上空空蕩蕩再無礙事的人,白姜便抿嘴一笑,向長舒一口氣的羅盈打了個手勢,悄悄說道:“這位大兄,我們到那邊上來的樓梯處守著吧。”

“啊……哦哦,好,好。”

固然沒有回頭,可身後發生的事情,杜士儀一字一句都聽在心裏,不禁暗嘆那白姜異常體貼,小和尚發起威來亦是有模有樣。感覺到自己緊緊握著的那只手此刻已經發燙,他這才松開了手,轉過身歉意地說道:“王娘子若是覺得我唐突,那我在這兒賠個不是,實在從來不曾被人這樣圍觀,我一時沖動忘情。按理咱們相見不過數次,前時我妄自邀約已經屬於冒失,好在你竟然答應了。”

“我那時候只是……”王容話一出口就卡住了,說自己也是一時欠考慮,或者說她一時沖動?思來想去,她終於把心一橫,擡頭問道,“杜郎君得聖人垂青,如宋開府張使君這等朝中要員盡皆器重,東都崔氏更是視你若嫡親子侄,前程似錦,不知緣何對我另眼看待?”

“為什麽另眼看待麽?你這麽問我,我若是答你說一見如故,恐怕你要覺得我是搪塞了。”杜士儀笑著一攤手,遠眺那漸漸沉入遠山之間的夕陽,這才扭過頭認認真真地說道,“因為我喜歡王娘子的爽直和聰敏,所以只想多些相交相知的機會。”

要說爽直,難道她還比得上他?每次都是這樣不閃不避單刀直入!

“相交相知之後呢?”

見王容咬了咬嘴唇,索性賭氣似的直視著自己的眼睛,杜士儀登時笑了起來:“我自幼父母雙亡,朱坡京兆公已經對杜氏族人撂過話,我的婚事他做主,別人都不得越俎代庖。實則他並不會真的插手,所以說,一切只在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