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你方唱罷我登場

岑其的拖延讓姜皎和王守一都很不耐煩,兩人身份尊貴,誰也不是為了這麽一樁小案子來的!

因而,杜思溫突然插口,然後抓住一處窮追猛打,一時揪出了狐狸尾巴,兩人非但不覺得突兀,反而都覺得這才該是正理。生性咄咄逼人的王守一更是看著冷汗涔涔的岑其,聲音冷峻地說道:“如此容易的關節都不知道,還當什麽司法參軍事!”

而姜皎則是看也不看岑其,直接沖杜思溫笑著拱了拱手道:“朱坡京兆公,心如明鏡台,果然名不虛傳!”

“楚國公晉國公言重了,我一介老朽而已,只是護個犢子,這才勉為其難動動腦子而已。岑參軍只不過是腦袋一時僵了,這會兒應該想明白了吧?”

盡管杜思溫這語帶譏誚的話讓岑其又難堪又羞辱,可事到如今,那些好處也罷,承諾也罷,再去周顧只會把自己的前途甚至性命都一塊葬送掉。因而,他只能深深吸了一口氣,立時就著杜思溫剛剛打開的突破口窮追猛打。果然,肖樂等人固然串通商量過某些環節,可和杜士儀等人本就占著當夜一個理字,只要商量那些在伏擊時受傷的細節就行了,而另一撥人要做的卻是顛倒黑白,眾多龐大的細節哪裏這麽容易彌補?須臾之間,眾多供詞錯漏百出慘不忍睹,就連姜皎和王守一都哧笑了起來。

終於,發了狠的岑其深深吸了一口氣,拿起一紙來疾書數字,命人掣去呈給源乾曜,不消一會兒,等那差役拿了回文來,他立時厲聲喝道:“源翁已經看過我這立案,業已簽押同判,來人,把這些滿嘴胡言亂語的兇嫌拖下去,給我拷訊,先訊杖六十!”

話音剛落,王守一便陰惻惻地添了一句:“今日朱坡杜公在此,若是要在拷訊上玩什麽花樣,那行刑之人便等著反坐吧!王奇,你去外頭看著,不要讓人從中弄鬼!這是大案子,不是那些小案子,也不必非得按照拷訊三度,訊杖二百的規矩,先把事情問出來要緊!”

王守一如此說,姜皎也就淡淡地對身後從者同樣如此吩咐了一句。等到那兩人出去監看,須臾之間,便只聽外頭傳來了此起彼伏的杖杖著肉聲。

此刻身在屋子裏,外頭那杖杖著肉的聲音一時聽不清打的是臀是腿是背,然而,那些寂靜夜色中清清楚楚傳來的聲音,已經由最初的只有杖肉聲,漸漸混雜進了呻吟、慘哼和痛呼,漸漸又有一二吃刑不住的發出了慘嚎,他聽在耳中,卻心硬如鐵毫不動搖。

若非他素來警惕,而赤畢又是謹慎仔細的人,再加上事後籌劃不惜自傷,此刻興許連命都沒了,哪還有工夫同情這幫不把人命當一回事的兇徒?

“我說,我都說,別再打了!”

“齊四,羽林衛的臉都給你丟盡了!”

“就這麽點苦你都熬不住,你這個蠢漢!”

“閉嘴,我只是鬼迷心竅拿了那兩貫錢給肖頭兒辦事,憑什麽出了紕漏還要一塊頂!”

一輪拷訊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外頭突然傳來了一個嚎叫,盡管後頭跟著兩聲喝罵,但那人卻反而更加提高聲音反罵了回去。這時候,再不敢拖延時間的岑其立時吩咐把人帶上堂來。不多時,就只見兩個差役一左一右架著一個漢子上了堂。不過是這麽一小會兒的功夫,此人已是面色灰白滿頭大汗,當被撂下跪倒的時候,站在杜思溫身後的杜士儀能夠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背上臀上和雙股之間的斑斑血跡,顯然這訊杖拷問時,臀腿背都受了不輕的傷。

然則此時,聽得外間那些聲音為之一停,王守一竟還先開口問了那押人上來的差役一句:“打了多少?”

“回稟晉國公,已杖二十。”

“才打了二十而已,還未過半呢。此人願意招認,其他人卻還沒開口,且繼續拷訊,五杖停一刻,讓他們喘口氣!”

見王守一仿佛是說著一樁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似的,那差役不禁擡頭看了一眼岑其,見其面色僵硬地微微點頭,他只能連聲答應退下堂去。不消一會兒,外頭便又再次傳來了行刑聲和慘呼聲。在這種決算不得美妙的環境中,那跪在地上的齊四一時更忍不住微微顫抖了起來,當上首傳來啪的一聲重響,他只覺得受傷最重的大腿傳來了一股痙攣的感覺,竟是幾乎癱倒,本能地開了口。

“我是左羽林衛軍卒齊四,只是受了肖頭兒兩貫錢好處,所以才跟著他出城辦事!他說是報復仇家,又是我頂頭上司,我不曾多想,一切都是聽命行事……”

話還沒說完,杜思溫便似笑非笑地再次出口問道:“聽命行事?那是如何找到的那土地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