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貴客盈門賀生辰(第2/2頁)

“沒什麽張揚的。”玉真公主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親昵地親自上前給豆盧貴妃斟了一杯酒奉上,這才低聲說道,“我當年出生才一年,阿娘便去了。若不是貴妃阿娘,阿兄當時已長,我尚在繈褓之中,就是夭折了也未必有人知道。養育之恩重如山,哪裏會因為貴妃阿娘一朝出內,便斷了這些情分?”

說到這裏,想起豆盧貴妃出內的時候,自己已經差不多懂事,知道是豆盧貴妃和父親睿宗已經到了無法相容的地步,她不禁黯然嘆了一口氣,隨即又強自露出歡容,硬是讓豆盧貴妃滿飲了那一杯,這才說道:“阿兄說,先頭王賢妃仍在宮中,他不好興師動眾光明正大前來,卻一定會微服來悄悄為貴妃阿娘賀壽。算算時辰,梨園那些人也該到了。只是這一次還多了公孫大娘,足可見貴妃阿娘這生辰真是趕得巧了!”

盡管早已過了喜怒形於色的年紀,但聽到天子真的打算微服親來,豆盧貴妃還是露出了又驚又喜的笑容,心情更激蕩得無以復加。此時賓客大多已經到齊,當外間稟報進來,道是宮中教坊司的樂班已經到了,一時間賓客自然齊齊稱頌聖恩。

豆盧家的這座宅子,本是當年豆盧欽望為宰相的時候為侄女請得,此刻這正堂軒敞高大,可容納了這許多賓客,自然容不得多達上百人的燕樂樂隊以及那些歌舞姬人。因而,正堂之外的院子裏早就搭起了高台。眼見得那一支西涼大曲的樂班各自就位,堂上自然漸漸安靜,那西涼大曲起初一段無歌不舞的散序,立時在上百人囊括了琵琶、笙、短笛、尺八、長笛、箜篌、銅鈸等等各種樂器的演繹下,在四空中飄散開來。

杜士儀和竇十郎王維張簡站在一墻之隔的院子裏,耳聽得那西涼大曲在散序的蒼涼之音之後,須臾便有歌聲摻雜了進來,他不禁若有所思地細細品鑒著這第一次得聞的燕樂大曲。然而,竇十郎卻在旁邊懶洋洋地評點道:“你們是第一次聽聞,大約會覺得雄渾蒼勁,但要是每逢宮中節慶飲宴,總是這些調子,聽多了也就不過這麽一回事了。這西涼大曲與其說是開場大戲,不如說是顯示天恩,畢竟如此榮幸,無論哪位相國公卿都沒有。”

“曲是好曲,且教坊司之中國手眾多,歌舞亦是排演精到,不過盛大則盛大矣,確是不如杜十九郎的小心思。”王維亦是輕輕點了點頭,見最後頭的張簡已經是緊張得臉都紅了,他便笑著說道,“就連我,更期待的也是此後公孫大家那一曲劍舞究竟會如何驚心動魄。”

“說到公孫大家,一晃便是相別近月余。”

杜士儀才剛說完這句話,就只見那高台後頭的陰影處,突然探出了一個腦袋。還不等他看清楚人是誰,腦袋卻又縮了回去,但不多時又重新探了出來。這一次,他終於認出那正是嶽五娘。

眼見一身男裝的她抱手而立,那張比其師更加艷光懾人的臉上,表情仿佛讓人捉摸不定,他不禁在心裏暗嘆了一聲。可下一刻,他就發現人直直地朝自己看了過來,隨即仿佛張嘴發出了一聲驚呼,下一刻就轉入了高台後頭,很快拖了一人出來,不是公孫大娘是誰?

見公孫大娘一身便裝身姿挺拔,隔著這不算近也不算遠的距離,只是對自己微微頷首示意,他微微一愣便連忙頷首回禮,卻不想人須臾便閃身再次消失在了高台之後。他心頭生出了一股淡淡遺憾,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見竇十郎和王維都未曾留心,張簡則是只顧著自己緊張根本沒有在意,他不禁轉身從門前回來。可還不等他打疊精神和三人說上什麽話,背後就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杜郎君,你怎麽也來了!還有王郎君?”

杜士儀倏然回頭,見嶽五娘竟是就那麽一身男裝站在自己面前,他不禁為之一愣,聽到此刻樂聲漸漸急促,他才沒好氣地說道:“這會兒已經第三段連碎,這一曲都快結束了,要盤問有的是時候,要是耽誤了你師傅的劍舞,回頭可有嶽娘子你的苦頭吃,還不快回去!”

“老氣橫秋,要說起來,我可比你年紀大呢,回回都當人家是孩子一般教訓!這一首西涼大曲之後,可還得穿插了好些歌舞,這才會輪到我們。否則師傅上台,別人豈不是要空得冷落了?”

留下了一個嗔怒的表情,嶽五娘便仿佛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就消失在了門外。直到這時候,張簡才如夢初醒地問道:“剛剛那是……”

王維瞥了苦笑搖頭的杜士儀一眼,微微笑道:“是公孫大家弟子嶽五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