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章 禍起頭魚宴(第4/7頁)

馬植裝模作樣地說:“臣舊日在遼國,曾與燕中的豪士劉範、李爽、族兄馬柔吉等四人義結同心,欲破幽州、薊州以歸附天朝。我等四人曾經灑酒祈天,發誓如他日大功告成,就掛冠謝職,以示我等行事絕非為邀取功名富貴。今日仰仗陛下神威,若早日收復幽燕之地,當大功告成之日,臣便一定赴舊日弟兄之約,解甲辭仕,躬耕田園,清閑退居,亦不枉為天下美事!”

此時童貫出班奏請徽宗說:“依老臣觀之,馬植有經世濟民之才,且為我大宋舊人,現又蒙皇恩被封為宋朝官員,當派其為我朝使者,出使女真,聯絡共同滅遼之計。”

因當時大宋朝政由蔡京、童貫二人把持,余下大臣唯有諾諾應聲而已。

只有太宰鄭居中在朝堂之上,一聽蔡京、童貫之言,憤然出班譴責蔡京、童貫等人說:“朝廷要派遣使者到女真商議夾攻大遼,事雖出自馬植之謀,然而也是受你等意見的左右所致,依老臣看來,此為急功近利之決策。公等為國之元老,不守兩國盟約,輒造事端,這絕非是為了國家社稷做長久之想。昔日章聖皇帝與大遼昭聖皇帝立誓至今已一百一十四年,兩國國主恐害生靈,堅守誓約至今,四方無虞,兵不識刃,農不加役,雖漢唐和戎也沒有我宋朝如此之良策也。今若使聖上棄約復燕,恐天怒民怨,累及宗廟,豈可妄自輕議。何況用兵之道,勝負無常,勝者則國庫虛耗,府庫乏於犒賞;黎庶陷於戰火供役之中,禍國害民莫過此也。不勝,則國室傾頹,主上蒙塵,患害更是不可預測!公等為何有如此非分之念?”

朝中大臣議論紛紛,資政殿大學士宇文虛中也出班奏道:“聯合女真固然可以攻遼,但女真也不是心無雜念之邦,誰能保證他不垂涎我大宋江山。當今遼、宋、女真成三足鼎立之勢,互相制約,三者均不敢妄動。倘使遼一旦被滅,鼎足之勢不存,女真沒有了後顧之憂,統兵南下,侵擾中原,也未可知。”

宇文虛中在大觀三年進士及第,儀表堂堂,文采卓然,是宋朝著名的愛國大臣、詩人,一向恃才放曠,被蔡京、童貫等人所嫉恨。

蔡京強硬地說:“皇上的聖意已決,豈可因汝等之言而中斷復國大計?”

太宰鄭居中作色而起:“幫一個野蠻之邦而妄圖去滅一個完全漢化的友好鄰國,成功之後,我朝不是更危險嗎?百年盟誓,一朝棄之,異日兵革一動,使我百萬百姓生靈塗炭,中原昆蟲草木皆不得安生,等到了那一天,就可以知道今日之議的嚴重後果。到那時,你等置皇上與我等於絕地啊!”

宇文虛中說:“如太宰所言,聯女真抗遼,不如聯遼一起對抗女真!”

童貫振振有詞地說:“朝中大臣都看了陳堯臣繪制的遼王畫像,京城有名的相師術者經過科學地分析,判定天祚帝天生就是一副亡國之相,我大宋鐵騎一出,必然橫掃大遼!”

宇文虛中一聲長嘆:“皇上如納此言,無異於玩火自焚啊!”

童貫走到宇文虛中的跟前,咄咄逼人地質問:“我看你與太宰鄭允中,皆是貪生怕死、不思報國之輩!”

知樞密院事鄧洵從軍事角度上也反對與金聯袂攻遼,他說:“宋朝初年,以太宗之神武,趙普之謀略,曹彬潘美之能將,征伐四方,百戰百勝,唯獨燕雲之地未能收復,何況今日,陛下萬萬不可輕舉妄動!”

遺憾的是,這種反抗的聲音實在是太小了,朝堂之上,全都是恢復祖宗大好基業的慷慨激昂之聲。

徽宗皇帝卻很欣賞趙良嗣的主張。他宣旨,派趙良嗣出使女真。

天祚帝的心情很不好,人人都想當皇帝,可是誰知道當皇帝的苦呀,你不管做什麽事情,都要有人管著你;你在做每件事情之前,都要想好做這件事的理由,要不就有諫官來直言上奏,拿一些江山社稷、國運久長之類的大話勸諫。除此之外,還有史官要如實地把這件事記到史記裏面去,讓你留下千古罵名。

就在幾年前,天祚帝的兒子耶律撻魯夭折了。德妃因過度思念兒子,也因病而卒。天祚帝看到了親人們一個又一個地離他而去。先是他的雙親,而後是他的皇爺爺耶律洪基,現在又輪到了他的愛子、愛妃,天祚帝痛失親人的傷疤,一次次地結痂,又一次次地被揭開,流血,而後又慢慢愈合。沒有人能體會他的這種心靈的暗傷,他只有在黑夜裏,獨自像貓一樣舔著流血的傷口,自己為自己療傷。

好在後宮裏還有皇後,最重要的,他還有文妃蕭瑟瑟,使他不致於有後宮寂寞之嘆。

他想起了剛剛死去的德妃,壽隆二年,當時還是燕國王的他納德妃入宮。德妃蕭師姑出身名門,父親是當朝北府宰相蕭常哥。因蕭師姑自幼知書達理,且聰慧賢淑,入宮後,耶律洪基對其贊賞有加,被封為燕國妃,燕國妃生下皇子耶律撻魯,不久即被封為德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