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自盡

流賊人馬像潮水般殺來,只在轉瞬間,新軍的軍陣就被沖散了,精疲力竭,傷亡慘重的他們,再也無法保持戰力。

一片混亂中,唐廷萼、唐延機、唐正經三人顧不上同鄉唐延福屍體,只匆忙拿了自己包裹,就與十幾個新軍混在一起,拼命向外突圍而去,眾人也難以辯明方向,只知道沖,拼命沖,希望能沖出流賊的包圍圈。

他們拼命沖殺,此時敵我交混,流賊組織力並不高,很多還是雜亂無章的饑民,雖然人多,但空缺之處也多,突出重圍可能性不是沒有,可怕的是他們馬兵。

歷史上闖軍便是“城將陷,步兵萬人環堞下,馬兵巡徼,無一人得免”做法,往往被圍城池的老百姓一個都跑不出去。

唐廷萼等看到營中兄弟,許多就算殺散眼前步賊,但一個個手持快刀弓箭的賊騎馳來,卻接連不斷的倒下,他們結陣無敵,但散亂奔逃,往往不是這些馬軍的對手。

這也是早前曹變蛟不敢讓步兵分散突圍的原因,平原之上步兵遇到騎兵,沒有陣列,那下場往往是非常可怕的,人腿也逃不過馬腿的追殺。

身邊人不斷失散,又遇到新的兄弟,然後又失散,唐廷萼三人奔到最後,身邊的一些新軍,已經不是最初那批人。

又在一波搏殺後,唐廷萼痛苦地發現,煤黑子唐正經也不見了。

噠噠噠……

催命般的馬蹄聲一直在響,遍野的賊騎,一直在追殺這些突圍的明軍們,還有他們的步卒與饑民,雖然東一片西一片,但黑壓壓的人潮,只需發現某處有突圍的官兵,便是成群結隊湧上,呼喊追來。

許多明軍無力突出,最後只得倒在地上,聽天由命,還有一些人,在四周叫喊的投降聲中,嗚咽的拋卻兵器,撲倒在地,潰圍的那一刻,很多人信念也失去了,只麻木等待自己命運。

或許唐廷萼等人奔逃的是朝毫州方向,攔截的賊兵賊騎,沒有朝夏邑那方那麽的密集,不知沖殺了多久,眼前的人流越來越稀疏,又逃了幾裏,前方一片樹林,周邊高高的荒草,高過人腰,唐廷萼等人大喜,拼命脫離後方追趕的一波步賊,鉆進了樹林之中,幾個槍兵,還埋伏起來。

外面那波流賊趕到,大叫聲中,約有一百多個賊兵鉆了進來,幾個槍兵突然爆起,接連刺死幾人,嚇得這些賊大呼小叫,慌忙逃出樹林之外,余下的人猶豫一陣,最終沒有追殺進來,只在外面放了把火,呼叫著,往別的方向明軍追去。

唐廷萼等人不敢多留,略略在林中潛藏一陣,又往外面奔逃,途中,又有人失散,偶爾一些明軍合入,他們不斷躲藏,河邊,草叢中,樹林內,都是他們潛藏的地方,流賊步兵越少,但躲藏時,他們死神般的馬蹄聲,仍時不時在耳邊響起,出了大眾步卒範圍,平野上,盡多流賊馬兵肆虐。

未時,他們潛藏在一片廢墟中,這裏原本是個村莊,但現在只剩殘屋斷墻,只在村口倒塌的牌坊上,隱約可看到大朱莊三個大字。

他們躲在村西北的龍王廟中,這裏一樣只余殘垣斷瓦,看流賊蹄聲不斷,搜索隊一隊接一隊從莊附近奔過,各人都是暗暗心焦。

此時唐廷萼身邊約有七個人,連他一起三杆火銃,還有三把長槍,一把腰刀,那持腰刀是個火銃兵,但他什麽時候,手中的火銃都不見了。

七個人,也是分屬玉田鎮與遵化鎮,還屬不同的部總,不過軍職卻是唐廷萼這個甲長最高,眾人都下意識以他馬首是瞻。

此時每個人都是臉色蠟黃,各人身上眾多傷口,長時間的流血,讓他們身體越來越虛弱,唐延機左肩背上,被一個流賊狠狠劈了一刀,包紮的傷帶,已經被血浸得漉漉,剛才甚至昏迷了一陣,醒來只覺喉嚨十分幹渴。

但他默默不聲,一手緊握長槍,一手顫抖著摸出自己的椰瓢,卻怎麽也遞不到唇邊,還是唐廷萼幫助著,才喝了幾口水,又從懷中摸出幹硬的熟馬肉,用力咀嚼著。

身邊的人,也是默默吃著炒米馬肉,還是唐廷萼開口,卻覺自己聲音十分沙啞:“剛才我已經去摸過了……莊的西面不遠,有一條河,河水寬約百步……但這水很深,想涉過去不容易,但不過河,想遠離賊兵,就要繞很多路……”

身邊還是一片沉默,良久,那拿著腰刀的火銃兵說話,他聲音模糊,卻是失血太多太累緣故:“唐甲長怎麽說,就怎麽做……老實說,能活到現在,某已經賺了,就希望大帥能逃出去,好讓老爹也能拿到撫恤……”

唐廷萼檢查自己的火銃,又將火繩吹燃而起,說道:“好,那就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