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部 幕府將軍 十九 阿勝夫人(第5/7頁)

家康低笑:“我倒想見見那索德羅。”

此時,阿勝夫人笑了。

“阿勝,有何可笑?”

“呵呵,大人似也欲要個金發碧眼的尤物。”

“混賬!我只是想,把索德羅流放到江戶為宜。”家康說完,臉竟紅了,頗有些尷尬。

家康想,索德羅是只不可掉以輕心的老狐狸,明以神父自居,卻盡知人之弱點,美女孌童,手段使盡。就連自己竟也因此想入非非:南蠻的美女到底是何模樣?

家康一邊自責,一邊喝茶。那神父雖可恨,人又的的確確劣性難改。索德羅熟諳人情,也只有他能做出向澱夫人進獻孌童這種事。澱夫人心中想必也有幾分好奇。這樣一個危險之人,怎可任其在上方胡作非為?不必擔心澱夫人,但秀賴則大不同。想到這裏,家康道:“正純,此事或許不可一笑了之。”

“大人是說……”

“是誰將索德羅帶到大坂城見澱夫人的?”

“這……”正純神情緊張,道,“好像是明石掃部。”

“明石掃部亦是個虔誠的洋教徒啊。”

“是。”

“正成,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家康突然這麽一問,正成一下子竟沒反應過來,良久,方回道:“在下以為,對索德羅絕不可掉以輕心。”

“你會怎的處置他?”

“他希望去江戶傳教一事,還須慎重考慮。”

“那……應怎辦?就此坐視不管嗎?”

“不如趁此機會把他趕出日本。”

“以何樣理由把他驅走?總不能說因他要向澱夫人進獻孌童,便將他趕了去。”

“不如讓其他宗派的人出面告發。”

“那該怎麽說?”

“可以說:一夫一妻乃是舊教戒律,然而卻有不法之徒,破壞戒律,玷汙教義。”

“好,就這麽定了。”家康突然拍膝道。正成以為自己的意見被采納了。然而,家康的想法卻和他完全不同:“我讓他去江戶。然後讓大納言注意他在江戶的一舉一動。要是像正成所言,讓其他宗派的人出面告發,家康便會陷入宗派爭鬥的泥潭,也違反了自由信教的主張。”

成瀨正成一臉愕然看著家康,感到甚是羞愧。

“建議不錯,只是顯得有些小器。”

“大人明示。”

“以違背教義為由,令傳教士離開日本,看似合情合理,其實不過是幼稚的把戲。”

正成惶恐地撓了撓頭,道:“在下惶恐。在下的確自作聰明。”

“正純啊,你真正明白了?”

“是。這正如大人平常所說,以不變應萬變。在下想,大人正是出於這些考慮。”

“哈哈!”家康笑看一眼正成,又看住正純,“那就讓正純去吧,怎樣?”

“大人……”

“正純,我許索德羅去江戶。因此,你得修書稟報江戶大納言關於索德羅諸事。但你會怎生跟他說?”

正純和正成對視了一眼。若回答不當,恐下不了台。

“寫信給土井利勝,索德羅是要向大納言……”

“怎樣進言?”

“進獻碧眼美女。請準其創設施藥院,觀其業績……”

“哦,你很得要領嘛。”

“是,是!”成瀨正成頗緊張,“本多大人已領會了將軍的意思。”

“他卻犯了一個大錯。”

“啊?”正純疑惑不解。

“說得很好,但不當寫給利勝。”

“請將軍大人指教。”

“土井利勝必生誤會。他還年輕,恐會認為索德羅很有些意思。”

“是啊。”

“然而,令尊卻不會這般想。他已對女人全無興趣。故,同樣的話,他理解有別。他會認為,索德羅乃是個歹人,不可掉以輕心。同樣的話,不同的人,不同年紀,不同境遇,會作出不同的理解,你說呢?”

本多正純和成瀨正成對視一眼,嘆了口氣——不論何時,家康總能令人信服。

“正純,你為何沒想到寫信給父親,而要給土井利勝?”

又來了!正純想。他絕非反感這種教導方式,只是反復追究同一事,讓他受不了:真是個執著的老頭子!

“哈哈,你自己也不知。那我告訴你,你的想法有重大失誤。”

“失誤?”

“是。你不會想到,此為思慮深淺之關鍵。”

“請大人指教!”

“聽好,正成也要記在心中。此事其實並非說與正信聽,也非說與利勝,而是要告訴秀忠。”

“是。”

“因此,首先要考慮的,便是通過何人之口將此事告訴秀忠,才能讓他想出一個較好的解決之方。”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