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部 梟雄歸塵 十六 異鄉殖民(第2/4頁)

“你所謂的大事,現在已經沒戲了,你還不知?”木實反唇相譏,不屑地把目光轉到一邊。

“你胡說什麽,木實?”助左衛門知面前之人乃是非同尋常的才女,心中一驚,“你到底是何用意?”

木實沉默不語,似是故意讓人著急。

“你又想戲弄我?我不會吃你那一套!呂宋助左衛門的才智,如大海一般無窮無盡。”

“你以為太閣還能為你再多活一年半載?”

“即使太閣死了,於我也無礙。”

“助左先生,即使英明如太閣者,臨死之前也難免糊塗,你想過這些嗎?”

“嚇!太閣的糊塗早在生病之前就開始了。因此他才會把朝鮮和大明國作為對手。我虛張聲勢,故意建這座樓閣,就是讓世人以為我鼠目寸光。一旦國內安定下來,那些只知道殺人滋事的武士們就無事可做丁。為了那些可憐的家夥……”

“我知!”木實厲聲打斷了他,“我知你要說什麽。你想讓那些無所事事的武士們全把注意力轉向南方,讓他們做比戰事更有用之事?你才模仿伏見城,建造奢華的宮殿樓閣,想讓那些野蠻的武士們嚇破膽?哼!我從一開始就看透了你的心思。這樣做倒無不妥。可你卻忽略了一件大事。”

“又耍小聰明。你說我忽略了什麽?”

“太閣的近臣究竟會有何舉動,這個你想過沒有?”

“近臣?”

“是。對那些近臣來說,把太閣與朝鮮和大明國交涉真相看得一清二楚的你,已經成了他們的眼中釘。”

“啊?”助左衛門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麽說,那些奸人有什麽企圖?”

“嘿,看看你的破綻……因為你我從小相熟,我才來暗中相告。”

“多謝。”

“利休居士和曾呂利去世之後,太閣似把你當成了他的智囊。可他現在已經病人膏肓了……這樣一來,近臣自會假借太閣的命令,恣意妄為。”

“這麽說,這麽說,已有人假借太閣之令亂為?”

“哼。”木實輕輕點了點頭,“你造來想嚇唬武士的別苑,已成了欺上的證據。另,從一開始,你就被他們視為和關白秀次串通一氣、意欲謀反的同黨,就跟石川五右衛門一樣……你是不是也想嘗嘗下油鍋的滋味?”

助左衛門愣在當場。他的確疏忽大意了。他一直想為戰後出力,把太閣完全當成了自己人。他還堅信,只要一張嘴,太閣就會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從未想過太閣身邊那些小人。當然,只要太閣與他親近,那些小人就不敢露骨地表示出反感。可一旦太閣真的一病不起,問題就來了。在向太閣進獻呂宋壺時,助左衛門就曾毫不掩飾地諷刺過那些小人。連太閣都親自為他推銷茶壺,弄得那些趨炎附勢的近臣暗地裏叫苦連天……

“這次挑頭的還是治部吧?”助左衛門喃喃白語道。可木實沒有同答他。

那些近臣一定也想陷害蕉庵。可蕉庵畢竟從不出風頭。而助左衛門就不同了,身為商家,他竟明目張膽地築造勝過伏見城的樓閣,這就給小人留下了藐視太閣的口實。

“那些家夥怎能理解我的鴻鵠之志。我可是締造這太平盛世的英雄的最大幫手啊。”

“你打算怎麽辦?”

“事情的確緊急。”

“一旦被捉,你可就沒有退路了。”

“看來今明兩日就要出事。”助左衛門自言自語道,“應該沒錯。否則你怎會如此慌張,特意來通知我。”

“既已明白,你究竟有何打算?”

“我當然有辦法。你瞧,我的船早就停在碼頭了,這座宮殿,我也早就找到主人了。”

“主人?”

“是。你想想我是何樣人。我既知海有多寬,也懂得茶道的意境有多深。向來以手段出其不意而著稱的助左衛門,怎會安於長期住在這佛壇一樣的屋子裏?一個水手住這樣的房子,豈不太莊嚴了?反正以後也會交給附近的菩提寺……”一口氣說完這些,助左衛門死死盯著木實,把身子湊上去,“最好盡快行動啊,木實。”

“你早就想好了?”

“是。你都想好了嗎?”

“你是什麽意思?”

“為了應對時局的千變萬化,我隨時都作好了準備。你看到大海了吧。無論是呂宋號還是東京號,船身都深深地吃到水裏去了。危險季節馬上就要降臨,如果趕緊行動,還能避得開狂風。目的地我也早定好了,就是暹羅。你到底想好沒有?船上連胭脂、梳妝台,都為你準備好了。”

由於事出突然,木實有些茫然。她深知助左衛門的脾氣,一旦固執起來,死也不會改變主意。在此點上,他和蕉庵一樣,天生就不懼一死。饒是如此,木實卻做夢都沒想到,助左衛門逃命時居然要把她也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