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南征北戰 二 寧寧巧諫(第5/6頁)

“茶茶又說些什麽?”

“她說她不想遷往聚樂第,請大人見諒。”

秀吉眉頭緊皺,“告訴她,不可!”

“是,在下對她說過,此事已決定了,恐難以改變。可是她不聽。”

“不聽也要聽!你再去與她說!”

“這……大人應該知道她的脾氣,在下不能讓她改變主意。”

“你想要我怎樣?”

“恐怕還需大人親自說服。”

“我親自?”

“是,在下束手無策。”有樂盯著膝蓋上的白色圓扇,那神態好像在說:“大人不知茶茶的脾氣?”

秀吉最恨有樂這種裝腔作勢。利休有時也會擺出這副模樣,便是表明他心懷輕視之意。“有樂,你告訴她,這件事上我不許她任性,就這麽與她說。”

“看起來小姐好像有她的理由。”有樂緩緩道,“或許,小姐有身孕了……旅途勞頓,會對身子不利……”

“她懷孕了?”秀吉驚得幾乎要跳起來,慌忙抓住扶幾,“此話當真?”

有樂看著庭院,道:“當然,還不能確定……不管怎麽說,這是大人私事,大人應比在下……”

“有樂,別吊我胃口!”

“在下句句屬實。”

“茶茶這麽跟你說的?”

“是。”

“她到底說了些什麽,一個字也休要隱瞞!”

“她說,長途跋涉對胎兒不好,就不去京城了。”

“那些侍女呢?這些事情,侍女應該最先察覺。”

“正是,在下還沒有去問她們,現在還不是公開此事的時候。”

秀吉後悔地咂咂嘴,道:“這麽說……這麽說……我有孩子了?我這個五十多歲的人會有孩子?哈!唉!你讓我怎麽辦?茶茶到底有什麽打算?”

“她自己也不甚清楚。但是她說萬一懷孕,現在連側室都不是,只是以大政所和北政所侍女這種曖昧昀身份去京城,也太對不起孩子了。”

“有理!她是豐臣秀吉之子的母親!”

“現在還不能明顯地看出她懷有身孕,她希望不去京城。如大人堅持,那也沒有辦法。”

秀吉沒有深思有樂這席話。如他稍稍思量,就會體味到話中的深意:以進京為契機,要求給茶茶一個明確的身份。

女子利用身孕,便能控制局面了。秀吉雖有打算,還是不免吃驚。人皆有弱點。以前北政所在長濱時,曾懷過孕。那時秀吉也是驚惶失措。但是孩子生下未久便夭折了。那個還沒有取名的孩子,被賜予和信長四子相同的名字——秀勝,葬於長濱的妙法寺,號本光院朝覺居士。從那以後,秀吉再也沒有過孩子,至今他仍為膝下荒涼而心灰意冷。如有樂利用他這個弱點,那其奸詐實出人意料;而倘若真是茶茶說了這些話,則是見她的精明。

秀吉擦著額上的汗水,表情像在做夢,“若此事為真,我的人生就可說有了一個新的起點,是嗎,有樂?”

有樂又是一副裝模作樣的表情,“是。”

“不,你無法理解,誰都無法理解。我方覺得,比當年在長濱得子時更是年輕。孩子對人一生來說有著怎樣的深意,我當時沒有真正想過。那時頭腦被各種事情填滿,卻覺得生活好似一下子變得甚是亮堂。你可能會覺得愚不可及,可是我在戰場上,都會考慮如何培養那個孩子……唉,我未能如願。那時寧寧哭了,她知自己再也不能生育了。我的悲傷較寧寧更甚,如就此心灰,寧寧定會一病不起,便收了秀勝為養子。而今,我年過五旬,竟老來得子。莫非是天意?”

有樂不看秀吉,靜靜打開扇子,擺出一剮不打擾秀吉追述往事的樣子。

“有樂,你以為如何?”

“大人指什麽?”

“茶茶。”

“就照您的意思,在下無法讓小姐聽話。”

“她若懷孕,”秀吉擡頭沉思,“乘轎自是不妥。如茶茶說謊,我也……默默受了。”

“……”

“有樂,你能解得我的心情嗎?可是,此事不得隨便告訴寧寧。寧寧不是嫉妒心盛的女人,有關女人,她還會幫我出出主意,但若是側室有了孩子,就不一樣了。”

“在下也認為,還是不要貿然告訴夫人為宜。”

“是啊,不要貿然告訴她。她恐也會像我這樣不知所措。”秀吉此時已經完全擺脫了煩惱,心情頗為輕快。

上天有時會惡意弄人,也會眷顧於人。

秀吉正苦惱之時,忽覺四周一亮,進入了另一個出乎意料的世界。之前他還在把茶茶姬遷往京都之事上猶豫不決,而今聽有樂一番話,他頓時欣喜若狂。

老來得子!雖然還不能確定,但秀吉已經下了決心,“有樂,茶茶不必和北政所、大政所同行。但她有沒有住在京城的打算?”